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用余光看着拾九,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拾九怎会不知楚逐的心思,不过她既答应进来看看了,就没打算扭扭捏捏。
她这次回京,好像故意让自己直面这些年一直回避的过去。
王府就是最深的过去。
“好啊。”拾九点点头,便跟着他走。
两人穿过庭院,慢慢走入内院。
楚逐带她走到左边的廊下,顺着一间间厢房走过去:“从你当年假死起,我就有了一个爱好,或许称不上爱好,只是一根救命稻草,那便是作画——只有在全神贯注作画时,我才能假装忘记一切。”
他指着屋内道:“后来作画变成了习惯,平日我若有空回府,就在书案前作画,消磨仅剩的一些属于‘楚逐’的时间。”
拾九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一间间厢房瞥去,却一点也不意外。
当初,她还是“今月”时,平黎就带她来看过,意在让她明白,楚逐对于“死去的”拾九是有多么珍视。
透过厢房的窗户看进去,里面挂着的画比当年还更多许多。
与当年相同的是,主角都是她。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楚逐走过长长的回廊,便到了书房门前。
楚逐立住脚步:“书房里有一幅画我一直还未完成,今日正好有兴致,我想将那幅画作完。”
说完,他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桌案上果然摆着一幅摊开的画,画中的女子不消细看也知道便是拾九,只是眼睛那块儿却是空白,想必这便是未完成之处。
楚逐走过去,自己往砚台里添了水,慢慢研磨起来。
以往这种小事,都是由拾九干的。
现在的楚逐哪舍得使唤拾九,在拾九面前,他早已丢弃了自己的所有身份和自尊,只希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只是两个普通男女,仅此而已。
待碾磨好墨汁之后,楚逐抬头深深看了拾九一眼,旋即下笔作画。
面对他的眼神,拾九不闪不避,淡然以对。
“这幅画作于三个月前,一开始画的时候倒是很顺利,只是一时不晓得画什么眼神,后来……知道你要来的消息,我这画怎么也作不下去了。”楚逐一边低头作画,一边道,“我不知道时隔一年再见,你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那你说,我现在是何眼神?”拾九终于开口。
“平静。”
拾九不说话了,她陷入了真正的平静。
楚逐也不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描绘眼神。
很快,这幅画便完成了。
拾九往画上瞧了一眼,那画作增添了眼睛之后,顿时栩栩如生,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她再定睛一瞧,画上的“拾九”分明不是“平静”的眼神,而是在那眼神之下……藏着光。
比此刻心如槁木的自己,灵动万分。
分明……像是少女时期的自己。
那时候她还未曾经历死亡,也没有被楚逐狠狠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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