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她偷看的档口,突然,毫无预兆,那谪仙般的男子,就跪在了段水遥面前。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段水遥瞪大眼睛,没看明白。
“小姐。”
他的声音温润清朗,带着一丝沙哑。段水遥微张小嘴,没听明白。
鬼医听得声响,从另一屋里走出来,一见这情景,也没想明白。
只那男子一只手捂着胸口,带着病痛,硬撑着一口气,情深意重地又唤了一声:“小姐!”
“你,你是……”段水遥有些凌乱。
那人刚想接口。
“脑袋也受伤了吗?”段水遥关切地望了他一眼,又找无寿大哥救助,怎么办,这个人不光受了内伤,脑子也坏掉了。可惜了一张好看的脸,这以后碰到坏人怎么办。
鬼医沉默不语,他瞧着这人脑子没坏,神思清明的很。
“小姐,我是孙广志。”他咬牙,隐约泪目,男子气概里透着一份悲怆。
“……你是……跟屁虫?”段水遥的确认识一个叫孙广志的人,那是她家从前的老仆人孙大的儿子,比她大两三岁,却总喜欢跟着她。记忆里那个小男孩,是个瘦瘦小小的萝卜头,不太爱说话,和孙大一样都是好脾气的人,便老被别家男孩欺负,每每早上穿得干干净净,晚上衣服脏了,脸也花了。孙大也不说他,第二天还是把他整得干干净净,他说就算下人也不能给段府丢脸。孙大没媳妇,这儿子是他捡的,求段澄取了个名字,养了下来。
男子点头,“老爷从前经常教导我,定心广志,吾何畏怕兮。”
段水遥还是不太敢相信,莫非男子也有男大十八变的说法?
孙广志看出段水遥的怀疑,于是他又不打招呼,猛地把衣服一扯,扯出他看上去纤瘦但有精肉的半片胸膛。(这哥们绝壁是故意露的!)段水遥捂脸遮眼睛都没来得及。只见他指着自己胸口那一道伤疤,“当年小姐和表少爷偷溜出去玩,险些被恶犬咬伤,是我没保护好小姐;这么多年又让小姐在外受苦,亦是我无能。”他说着就要抽剑再往自己胸口的狗牙印子下来一刀。
段水遥自是见不得他当面自残,赶紧跑过去拦下来,“跟屁虫,你,你别这样。”
“小姐,你肯认我了?”他额前的发丝几根凌乱,衬得脸更俊逸,段水遥细细端详,好像有三分当年跟屁虫的影子。
她勉强点点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孙广志察觉鬼医无寿的目光,“小姐,方才的事儿,我以后再同你解释。现下,我们先离开此地吧。”他顺势拉住段水遥的手,那半敞的胸襟也没掖回去。(你看你看!)段水遥果然被美色迷惑,任由他拉着,往后门去。
“诊金留下。”鬼医不爱多管闲事,但亲兄弟明算账。
孙广志麻利地留下一锭银子,目光在鬼医身上打了个转,“多谢。”
没走出几步,不曾想前门及时被人拍得啪啪作响,张监官又尖又厉的喊声穿透力极强:“无寿大夫,段水遥是不是在你这儿偷懒?!让她赶紧给我滚出来,最近给她日子太好过,都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扫街回来,不想混了是不是!段水遥——!”
张监官的声音对段水遥来说跟魔音无异,她立即仿佛宛如自己背上被人无形抽了一鞭子,瞬间清醒过来,挣脱孙广志的手,她得马上出去给张监官顺毛。
谪仙公子想把段水遥拉回来,手伸出去又伸回来。
算了,来日方长。
他便只默默陪她到正门,门开了。
“张监官我临时有些事儿,我错了你别生气。”段水遥扑出去,扑到张监官跟前,搓手,可怜兮兮。
小太监刚张大嘴吸了口气准备好好骂她一顿,好把自己从某些人那儿遭受的罪还回去零星。可他视力不错,余光扫见段水遥身后的人,惊讶不已,忘了说话。
段水遥以为他是在想犀利的成语开骂,脑袋不小心卡壳,也未多心。她趁机拖着张监官就往清道司的方向回,低声下气:“张监官,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
“慢着,你吃饭的家伙呢?”张监官脸噌地黑到底,瞪两手空空的段水遥。
啊!
方才要背跟屁虫,扫帚落小巷子里往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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