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善人一听,顾不得面子,竟当着两个丫鬟的面,一下子“卟嗵”地跪下,接口说道:“仇大人,此事十分抱歉,原出误会,犬子自幼体弱多病,拙荆溺爱、纵容犬子,养成他自小顽劣无知,任性莽为的坏脾气,常常惹事生非,无端闯祸,以致日前口出狂言,目无上下,冒犯大人虎威;这皆因古某教子无方,今已深知铸错既成,追悔莫及,无以复加,愿以赎金补过,还请仇大人恕罪垂悯则个。”
仇方转身,似在欣赏壁架上的一只羊脂白玉杯,仍是毫无表情地说道:“口出狂言的好像并非令公子,而是另有其人,古老爷您不必代他人诿过吧!”
古大善人心里想道:与其低声下气地认错,不如搏一搏,撑得硬的话,说不定翻倍赢回来呢,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但他还是显出一脸诚恳的样子说道:“仇大人,古某读书不多,亦略知礼义,犬子带去的这几个武师,均是揣摩着犬子的意思行事的,所以,若有任何责罚,本也该由小儿承担。”
仇方哈哈一笑说道:“真想不到古老爷您这么明大义,但本官需要的是什么,古老爷您可知道?”
古大善人从殷承仁口里早已知道仇方的底牌,便索性将戏唱下去,装傻扮懵地说道:“仇大人需要古某帮忙的,尽管说出来,只要有可能做到,古某无不尽力而为,一力担当。”
仇方脸上仍挂着笑容,伸出手指向上勾了勾,意思叫古大善人先站起来,又说道:“古老爷先站起来再说话吧,否则这样成何体统?但本官要办的这件差事却十分棘手,可能……”
古大善人听话听音,接口说道:“仇大人,您尽管看着办,如有需要用得着我们古家之处,尽管开口吧。”
仇方盯着古大善人,忽地说道:“古老爷您也会做赔本钱买卖的?”
古大善人涎着脸谄笑说道:“哪里哪里,仇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接着,古大善人又压低声音说道:“仇大人,今晚这层楼上只有您一个客人住,其他的房间都推客满而不租出去,这个房间的门也未关,望出去可以直接见到楼梯,刚才我们也是看着账房林先生下楼的,所以楼上一共只有眼见这个房间里我们这四个人,这两个丫鬟是我家生的奴婢,自小就跟着和服侍我娘亲,从未出过古家大门,至今仍是处子。仇大人若还看得起她们俩,今晚起就留在这里服侍大人。”两个丫鬟听古大善人说到这里,几乎同时“卟嗵”地跪在地上,眼内蕴含泪花,羞涩无限,更显得楚楚动人。
仇方被古大善人的这一下子,弄得一时惊呆住了。原来这仇方为人,做事能审时度势而且果毅坚决,对上司忠心耿耿又能察颜观色,单单有一般毛病,那就是好色。况且他虽是多年的京官,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奢遮人物,但是有人送他美婢,却也是从未遇到过的。但仇方好歹也是反应迅捷、见机得快的人,马上便有计较了,于是他对古大善人说道:“古老爷,您这是为难下官的了,这般厚礼收了不是、不收更不是……”
古大善人对两个丫鬟抬了抬手,意思是叫她们先起来再说话。又一伸中指,做了个噤言的手势,悄声说道:“仇大人千万别声张,一会叫这两个丫鬟去服侍大人就行了。我们还是先谈我们的正事,不敢动问仇大人有什么为难的事呢。”
仇方乜斜双眼紧紧盯着古大善人,冷笑着说道:“还是殷家老爷那女儿的事,请问古老爷您能代替殷家做主吗?”
古大善人一下子卡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仇方看见古大善人不敢吭声,便又说道:“古老爷,这两个丫鬟是否能抵偿一个殷家千金小姐?”
古大善人一听急了,双手乱摇、忙不迭口地说道:“仇大人,殷家小姐的事我可做不了主的,这两个丫鬟也不是用来抵偿殷小姐的。”
仇方嘿嘿一笑,指着两个丫鬟说道:“那她们仅是古老爷送的贺礼吗?若是的话,那我仇某人就先多谢了。”
古大善人听了又急得直跺脚,跳起来说道:“哎呀,仇大人,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呢。”
仇方别转脸,不再看古大善人,逐字说道:“那你告诉我,殷大老爷到底要不要把殷小姐嫁出来?”
古大善人如泄气的皮球,一双失神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仇方,颤声说道:“仇大人,您……您真要娶殷小姐?”
仇方一扬头仰望着屋梁上,嘴一歪说道:“怎么啦,你的意思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们殷家的小姐?”
古大善人快要哭了,颤抖着说道:“仇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小百姓吧,您要多少钱才……”
仇方瞪起一双凶眼,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废话!想拿钱来收买我?”
古大善人眼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说道:“仇大人呀,您干吗非要找殷小姐嫁给你呀,呜……”
仇方得意地笑了,他鄙视地看着古大善人,冷冷说道:“不然,你以为拿两个丫头来就搪塞本官?告诉你,殷家的闺女愿意嫁也得嫁、不愿嫁也得嫁!回去叫他们准备好应用的物件,等候我吩咐,下个月就把女儿嫁出来。否则的话,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罪名我都很容易办得到的。”
“罪名?”虽然是隆冬季节,但古大善人听了还是吓出一身臭汗,当官的就会给百姓安罪名的,说你作反,那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但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是太平盛世了,山东河北淮北河南都有不少朋友,就是被满门抄斩逼到道上的,对!古大善人稍一冷静,没了恐惧,他心里便有个计较了:这个死马脸一心只要娶殷家的女儿,但给了一个月的期限,还不是没机会的,得与殷家商量个办法,现在看来只好先答应了他,再找个借口把他引出城外,让道上的朋友把他给造翻了,哼,那就看你还娶什么!无毒不丈夫,咱们就走着瞧吧。古大善人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下来,缓过神来说道:“仇大人,这可不能急着逼殷老爷,我看要说服他才行,不然,强扭的瓜不甜……”
仇方打断古大善人的话,插口说道:“少废话,我再说一遍:他愿意要嫁,不愿意也要嫁,给他攀了这么门亲事,算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
古大善人讨好地说道:“是是是,能攀上仇大人这样的五品高官,也是殷家的运气呀。”
仇方为自己的好计而洋洋得意,抓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咕”地喝干,连干了五、六杯,接着忘形地说道:“哼,仇某人的计智,别说是咱们骁骑营,就算在京师禁军大多数认识的军官里面,也是有数的。只要仇某想得出,没有做不到的。亏我想得出这样的妙计,这次的婚姻真是绝配!哈哈哈……”
古大善人看着仇方,满腹狐疑,不敢接一句话;两个丫鬟怯生生地躲在仇方的侧后面,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仇方看着被他吓得语无伦次、垂头丧气的古大善人,心里得意非常,又一连给自己斟了几杯酒,四处望了一会,指着两个丫鬟自顾自笑道:“真呆瓜,这般好帮手也不会用。”遂对丫鬟说道:“你两个过来,给老爷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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