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有意凶你,只是不想再见你自伤自怜……”他慌忙解释道。
“那你便乖乖住下来,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我要是让你去流落街头,那我才真的无脸见人了呢,那两边是哥哥住的,我让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就先将就地住几天吧。”乔霏坚定地说,虽然声音依旧温柔绵软,可却有着不容拒绝和质疑的气魄。
“好!”他与他们兄妹关系都极好,倒也不必多加客套,何况自己身无分文,的确无处可去,乔霏说的句句在理,他略一思索,也只得应了下来。
小四合院的环境虽然不如姚公馆,却胜在自由自在,两人平日里不是在一块儿谈论时事,便是各自读书写字,日子过得着实悠闲。
可她心里明白,他的心中一直在暗暗着急,开学的日期近了,可是学费还没有着落,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一直过下去。
“清如,你看——”沈绍隽指着报上的一则启事兴奋地说。
“这是军校的招生启事啊。”乔霏笑道,因为种种原因,军校至今才开始正式招生,但总算是迈出了这最重要的一步。
“我想去报考!”沈绍隽握了握拳。
“可是你只差一年就能大学毕业了,这时候去报考军校只能算是大学肄业,不觉得可惜么?”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文凭不过是一张纸,”沈绍隽笑道,“我们这些书生在校园里天天游行示威,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而军阀们大旗一举,一夜之间就能让华夏变天,这就是军阀政治的严酷现实,今日之华夏,非武力不足以成大事。我以为在如今这风云变幻的大时代里,起而行事的军人比坐而论道的文人,在推动国家历史前进上应有更大的作为!”
沈绍隽眉宇之间的坚决震住了乔霏,此时的他还是个学生打扮,一脸白嫩斯文,可深藏于胸的锐气却让人为之侧目。
她忽然想起他前几日临写的那曲敦煌词,“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也许正能恰好道出他此时的心境吧。
沈绍隽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还有个原因,反正父亲也不肯给我学费,左右都是念不了书了,倒不如去从军,你看军校不仅免学费,还包食宿呢。”
乔霏瞠目,差点被茶水呛到,刚对他匡济时坚之志表示钦佩,他却突然地冒出这么现实的一句话,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特别是“包食宿”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有那么几分滑稽的感觉,原来战神也是要吃饭的啊!
看着他拿着手中的招生启事,眼中有着青年人特有的天真,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后世人们都称赞他与班固相仿,投笔从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却没想到他投笔从戎的初衷竟然是免学费,包食宿!
这让敬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战神的后人们情何以堪啊?
“中洲军校是属于我们**党自己的军校,致力于建立真正**的军队,正适合你这样想要投奔**的有志之士报考。”乔霏抿嘴笑道,“若你真已下定了决心,如今开考日期在即,事不宜迟,你还是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南下吧。”
“你也支持我?!”沈绍隽又惊又喜,虽然报考之意坚决,可却没想到乔霏会这样爽快地支持他。
“这是好事,怎么不支持?”乔霏以手支颐,笑眯眯地看着他。
乔霏虽然比他小三岁,可才学惊人,对他亦师亦友,对她的话他一向极其信服,有了她这几句话,他就像吃了定心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投奔**军队,在当时的大批进步青年眼里,既是一条爱国救民之道,又激进时髦,可以一展宏图抱负,对沈绍隽而言,他既想投奔**,又想做个军人,投考军校正是两全其美。
中洲军校是卢林亲自筹办的,由戴国瑛负责校内事务,有了卢林这面大旗,自然是一呼百应,这个四面环水的小小孤岛,突然之间变得热闹非凡。
由于急需**人才,军校对考生的学历要求仅为旧制中学毕业或同等学历,考试则是按旧制中学程度出题,并加口试,以观察考生对**的了解程度,推断其志趣、常识、能力及将来有无发展之希望。
中学生水准的考题,对于在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了三年的高材生沈绍隽来说,自然是驾熟就轻,毫无任何问题,他不仅顺利通过了考试,还因为那一手极漂亮的文章和字,引来了学校元老们的注意。
他与乔霏交好,思想深受乔霏的影响,因此在考试论文时,将**与**党的分析得丝丝入扣,让阅卷考官都不得不惊异,卷子呈到校长戴国瑛和名誉校长卢林那儿,两人也都不由得对这个考生起了兴趣。
“不会是我们家贝贝化了名偷跑来投考吧?”卢林哈哈大笑,“这想法和贝贝的几乎如出一辙啊,若不是这字迹不同,我真要怀疑那小丫头了。”
戴国瑛一脸赞赏,“不仅文章写得好,这一手字写得遒劲有力,极有风骨,颇有魏碑古风,非有大悟性大毅力者,写不出这样的字。”
“依我看这字有几分乃公的风度。”卢林也细细鉴赏着。
“怕是乃公年少时都写不出这样的字。”戴国瑛感叹道,“这一届考生就属这个沈绍隽最为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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