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淡定沉着,一向心思缜密,即使面对的是各国投来的明枪暗箭,他也依然有能力一一化解。可此时,他完全没了主意,第一次觉得是那么无助。
慕离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像抱着一个即将破碎的水晶,极其小心。脸埋在她柔顺如缎的发丝间,熟悉的体香袭来,顿时让他眼眶微涩,喃喃低语道,
“我该怎么办才好……”
窗外无月,黑漆漆的使人心慌,但屋子中的玲珑灯却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两人紧紧拥抱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仿若刻在上面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他觉得怀中抱着的少女身子冷得像冰的时候,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半敞的窗中飞了进来。它在屋顶盘旋了两圈,似乎是看到了屋中的二人,翅膀一扇,极快地飞向床榻,稳稳地落在慕离的肩头。白鸽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似乎有些急切。
慕离见白鸽脚上绑着一个暖玉瓶,眼中顿时多了光彩,忙将她平放在床上。迅速地打开玉瓶,将里面的血液吸出,刺入月罂的身体中。白鸽偏头看着他忙忙碌碌,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最终一拍翅膀,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苍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渐渐平稳,脉象也变得平缓。
短短的几个时辰,对慕离来说却犹如一个轮回般漫长。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她额角渗出的汗珠,漆黑的眼眸中除了她安静的容颜,再无其他。他摸了摸她仍透着冷的肌肤,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又等了片刻,见她再无任何异样,这才揭开锦被,将她冰凉的身子搂在怀中。
他本就失血过多,情绪又起起伏伏,头刚挨到枕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花月轩外,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处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他墨染一般的发丝静静地垂在腰间,无月无风,淡青色的下摆犹如静止的瀑布,将整个夜晚勾勒得越发沉静寂寥。
奚墨清冷的眼眸望着窗中朦胧的灯光,许久。最终,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手抚过刚刚慌乱而绞痛的心口,心中默念,她,应该没事了吧……
****************
月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而又简单的梦,四周一片洁白,什么都没有,她静静地走走,停停,整条路只有自己的脚步回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忽然觉得唇上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紧接着,浓浓的带着药草味的液体流入口中,苦得她霎时皱紧眉头。下意识地一偏头,药汁沿着嘴角流到脖颈间。
对面传来浅浅的叹息声,随后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药汁,连脖颈上的也一同擦去。
慕离凝眉看了她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朔日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她不但不能吃喝,连药都不喝一口,每次都是喂进去又吐出来,要么就像刚刚一样,药匙刚一碰她,马上就转过头去。看这样子,也不像是醒了而故意为难自己……
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药碗,浅浅地尝了一小口,顿时唇抿成了一条线,怪不得她昏迷的时候都不肯喝……
起身开了房门,见婉儿正贴着门站着,随着门的打开,险些摔了进来。婉儿一见那张永远平淡温和,却高不可攀的面容,讪讪地退了两步,在门外等着吩咐。
“去煮些糖水来。”慕离说完,见婉儿一脸紧张,听了他的话之后暗呼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又出言阻止,
“等等。”
婉儿忙转过身,忐忑不安地轻声询问,
“慕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这几日,辛苦了。”慕离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婉儿愣愣地看着关闭的房门半晌,脸上渐渐浮出惊喜,看样子公主没有危险了!想到这,她飞快地向厨房跑去,一会儿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春露她们。
自从那天月罂出事,慕离就一直留在花月轩中,将几个丫鬟赶了出去,不得进来一步。婉儿只当他是因为她们几人没有照顾好月罂而生气,懊悔的同时又有些慌乱。
慕离平日虽然话不多,可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便那笑缥缈不可及,却仍让人心头温暖。但这几日,他完全换了样子,冷得像凌厉的冰。园子中多半的事务都交给了管家,只有一些需要他决定的大事才亲自过目。
他日夜守在花月轩,里面的情况外面一概不知,而她们几个也自然守口如瓶,不敢也不会将月罂昏迷不醒的事传出去半句。
但整个园子的人却以为他们二人有了什么进展,整日如胶似漆,连屋子都不出。虽然表面上不敢议论,可一个个脸上都透着欢喜。
也难怪,这些年金竹园一直冷冷清清,即便是后来人多了,也依然没什么生气。直到月罂回来住之后,园子中才热闹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个公主与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毫无架子不说,新奇点子又不断:今天在结冻了的湖上溜冰车;明天又要凿出个冰洞,看看冰下有没有鱼;过了没几天,又张罗着将冰块雕成奇怪的样子,说是叫冰雕,可这个想法有一定难度,一直没有实现。
由于她总会想出稀奇古怪的点子,园子中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愿意跟着她忙活,他们年纪都不大,自然喜欢围在她身边。因此她只要在园子里,气氛就十分热闹。不过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她将近一个月没再回园子,大家都以为月罂又回宫了,不免有些黯然。直到前几天见她回来,大家才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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