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泽被她问得一怔,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因为贫僧觉得小白施主心中皆是烦扰之情,也许见到贫僧会更让你不悦,月奴说了,要对……要对人殷勤些,方才能让人看到心中诚意。”
“心中诚意?”秋叶白看着他,挑眉:“你希望我看到你什么诚意?”
元泽沉默了下去,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此刻泛出一点子红来,却只是站着并不说话。
倒是一边伺候着的宁春上前一步道:“四少,宁春先到外头去看看昨日的衣衫干了没有。”
秋叶白沉吟了一会,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宁春离开之后,秋叶白才看着元泽:“坐吧,不必收了,你也还没有用早膳罢。”
元泽看了看那些点心,随后摇摇头:“贫僧不饿。”
秋叶白忽然那抬头向他看了过去,微微眯起眸子:“是么?”
他刚说完,一阵‘咕噜’声立刻响了起来,空气里一片寂静中,显得异常响亮。
元泽白净如玉一般的面容上瞬间翻起红云,僵在那里。
秋叶白看着他那尴尬的样子,讥诮地出声:“哦,是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僧……贫僧……。”元泽犹豫了好一会,方才老老实实地点头:“贫僧……贫僧今日起来准备点心,便忘了要用早膳的事儿,彼时确实并不觉得腹中饥饿,也就是此时也不知为何,便忽然感觉腹中饥饿起来了。”
秋叶白她一抬手,淡然道:“既然觉得饿了,便一起用膳罢。”
元泽点点头,坐了下来,随意到取了一碟子点心用:“多谢小白施主。”
两人之间一时默默无语。
秋叶白用勺子慢慢地拨动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粥,忽然道:“见你这般实诚和谦逊客气,方才觉得你是元泽,先前见你说不饿,我还怀疑此时与我说话的是百里初。”
只有元泽这般害羞单纯的人,才会在发生了那样亲密的事情之后,还会这般客客气气,甚至有点怯意生生的不自在,虽然他的客气,让她着实觉得有些胧应。
虽然,她对他亦是客气异常。
元泽闻言,手里的筷子一抖,筷子里里夹着的一块点心瞬间掉在了桌面上,他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原来你真的告诉白了……还以为是我在做梦……不过也难怪……那样的情形……白会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罢……可是……。”
秋叶白看着元泽在那里喃喃自语,说着些似是非是的话语,竟仿佛在同另外一个人对话一般,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冷色:“你在和谁说话?”
元泽身形一顿,仿佛才回过神,他看着秋叶白,一向纯澈宁静的无双容颜之上瞬间闪过近乎复杂的神色,好一会,才道:“贫僧在和自己说话。”
“和自己说话,你是说百里初么?”秋叶白低头喝了一口瑶柱粥,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元泽点点头,轻叹了一声:“看来,他真的是让你知道了这件事,贫僧还在想他到底想要瞒到什么时候。”
秋叶白轻嗤,眉目间闪过一丝阴冷和复杂,她讥诮地道:“那天的情形之下,想要不知道只怕不容易。”
元泽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最终一咬牙道:“那夜……那夜……贫僧……贫僧……没办法控制自己……让阿初伤了小白施主……你……你……。”
秋叶白看着元泽说话越发地词不达意,苍白的脸上倒是越来越绯红,她叹了一声,也没了用膳的心思,只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并不知道百里初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他出现的时候,你便被压制住了。”
她虽然想过千百次,自己看见元泽或者看见百里初的时候,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反应,愤怒,怨恨,怒斥,讥讽,冷漠……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般无奈。
是的,无奈,她看着元泽比她还要紧张,还要窘迫,脸色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有些虚弱,仿佛那夜又惊又吓,被耍弄了个透彻的人是他一般,她心中的那些复杂的、翻腾的、阴翳的情绪却都没有办法化为怒气。
如果这是百里初的阴谋或者手段,那么她必须说他很成功。
至少她现在暂时只能对元泽冷淡以待之外,似乎用任何情绪都不合适。
“准确的说,贫僧……是睡着了。”元泽几乎是极为无奈又窘迫地说出了这句话。
“睡着了?”秋叶白颦眉,沉吟道:“你是说百里初出现之后,你就几乎没有了意识,仿佛睡着了一般?”
双重人格,她了解的不多,只是前生方无意在某些书上看到提过几句,仿佛有两具灵魂占据了一具身体,而且性格反差会极大,在其中一面灵魂出现的时候,另外一面的灵魂就会被压制,没法控制身体按照自己的脑中的想法或者指令去完成一些事情,或者有些就像元泽说的这种——沉睡,全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泽点点头:“是。”
他心中终是不安的,她坐在他面前,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亦无讥讽寒声,却仿佛隔离得那么远,这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陌生得仿佛他和她不过是陌生的寻常之交,让他异常的不安而茫然。
秋叶白看着自己面前的青花小瓷碗,片刻之后,她忽然将手里的小瓷碗递给元泽,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你们是从小就被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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