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摸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东西,剥开来丢进嘴里,慢慢嚼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弥散开来。
看陈子灿有些好奇,他又摸出一块:“试试?淡巴菰。”
陈子灿摇摇头。
他没听说过淡巴菰,可他知道,这是烟叶。
两人都不再说话,陈子灿在等,等这位齐大郎更多的线索。
而豹子,显然也知道他在等什么。
两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有了些奇妙的默契。
“去年,卫辉府的汤东亭,看上了小寡妇陆婉珍家那七八亩水浇地。”
“这姓汤的,就是个土豪,跟府衙里上上下下都有关系……”豹子嚼着烟草,淡淡地说。
“他说,那块地,是他家祖上留下的。”
“十多年前,革左五营的流寇来攻卫辉,他家避祸逃亡,被陆家强占了去。”
“呵呵,其实,据我所知,十来年前,他汤东亭的父亲,才是跟着老回回,从黄河南边过来的流寇。”
“汤东亭找到齐举人,齐举人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叫人从无主荒坟里掏了些子墓砖,刻上个“汤”字,夜间,深埋在陆寡妇家田地里。”
“第二年,陆寡妇播了春麦,却叫汤东亭让人拔了。”
“上有老下有小,就靠那几亩地勉强活着,她只好告到县里……”
“县令看见那颇有年头的界砖,就将地判给了汤东亭。”
“……”
“你说地券?”
豹子一声冷笑:“不要把齐大郎看简单了。”
“那东西,陆寡妇有,汤东亭也有,只有县衙没有。”
“这些年天下大乱,很多文档都找不到了,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陆寡妇上告卫辉府,自然也是败诉。”
“家里眼看着没了嚼谷,有冤无处诉,半夜里,这小寡妇,就吊死在汤东亭老爹的坟头。”
“啊?”
陈子灿一声惊呼。
“你很吃惊?”
“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豹子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汤家佃户一大早发现死尸,连忙告诉东家。”
“汤东亭见出了人命,也着了慌,忙派人立刻去怀庆府请齐大郎。”
“齐大郎说:这事简单,你赶紧回去,找双绣鞋给陆寡妇换上,我包你没事。”
“果然,陆寡妇的婆婆,见媳妇儿被汤家逼死,抬尸到县衙哭告。”
“结果,公堂之上,汤东亭拿出状子反诉。”
“告陆家移尸陷害,诬告好人……”
这下,陈子灿真的是很吃惊:“这是为何?那鞋——”
“没错,就是那双鞋!”
豹子脸色阴沉:“那晚下着雨,但陆寡妇脚上这双鞋,干干净净,没沾一点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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