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不缺美人,燕瘦环肥,各式各样的一抓一大把,但是少有这样贵气又可亲的。
张姨妈连连点头,对谢氏嗔怪道:“生得是真好,朱唇雪面的,你可真是有福气啊,怎么不早些带出来,我先前可不知你家还有这么一个妙人。”
小案上一局牌九还没推完,谢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手上随意地翻牌,“她性子安静,不爱凑热闹,平日只在府上女红读书,学些管家规矩,也无甚出彩。”
张姨妈去拉明月的手,欢喜道:“学规矩好,这女子日后左不过院里那些事,管家学好了,日子也就顺心了。”
明月被她紧紧牵着手,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只好笑道:“我年纪小,做事愚钝,幸而舅母心善,教我许多事情。”
明月说罢,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像是害羞了,垂着头捡了个橘子,“我给舅母姨妈剥橘子吃吧。”
几人谈笑几句,两个长辈就要推牌九,谢氏笑道:“你虽来得晚,却来得巧,知道你不喜欢看牌九,正好你张姨妈的儿子来府上做客,你谢表哥在前院同他一齐,这天热,你替我提个凉食盒去。”
明月自然没有不应的,待下人安置了食盒,就提着退出了荣安院。
一出荣安院,明月被日头晒得眯了眼睛,没急着走。
手里摇着团扇,明月看向一旁在檐下躲荫的婆子,笑道:“嬷嬷,今个这么热,怎么不见谢娘子?莫不是害了暑气?”
婆子笑眯眯的嗑瓜子,“谢娘子早早就走了,说是同大公子吃酒楼去了。”
明月嗯了一声,叫秋雁给婆子递了个荷包,“嬷嬷辛苦了,下了职去吃碗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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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院里,下人已把牌九撤了,谢氏抓了把瓜子磕,“怎么样,相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
张姨妈笑眯眯的,悄悄凑近了谢氏,“确实确实,就是……她这出身,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明家大娘子在苏州闺阁圈里算是有名的,确实生的好,但无父无母,也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得了便宜还卖乖,谢氏心里冷哼一声,道:“且不说她教养在我膝下,样样都是顶好的,今个就是叫她出来见见亲戚,你还要翻一翻十几年前的旧账不成?”
张姨妈不料她这就发火了,哎呦两声,连忙陪笑脸。她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满意的。
她家中远不如明府昌盛,一家兄弟三人都在朝为官,能搭上一门亲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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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去了靠近外院的长丰园,谢表哥名叫谢琅玉,上月同赵侯一齐来的江南,连带还有个族里的妹妹,就是同大公子去吃席的谢娘子,走水路行李就有两大船,据说是来江南避暑办事的。
谢琅玉是谢氏的亲侄子,自然是借居在明府。
长丰园前守着两个高大的红衣侍卫,气势骇人,眼睛一扫就要人两股战战,一些丫鬟婆子都不敢打这门前过。
明月站在墙院下,叫秋雁去通传,秋雁传完话回来手都发软,小声道:“旁人院子里都是守得婆子,怎么这里就不一样了,那谢娘子,多么奢靡的人物,也没这样大的排场。”
明月心里有些好笑,轻咳一声,示意她别说话了。
明月对这对兄妹并不了解,只知道谢琅玉出身京城谢家,这是谢氏的娘家,有名的陈郡谢氏,自然是富贵极了。
谢琅玉来了月余,府上人人提起都是赞不绝口,大舅舅称他性情温和,才智更过于容貌,脾气秉性绝佳,十分好相处。明月同他打过照面,却是一句话也没讲过。
院门很快打开,明月对两个侍卫点头示意,就叫人领着进了长丰园。
这说是个园子,其实位处不大,江南的宅院都小巧。谢琅玉来了以后,谢氏叫人精心修缮,就怕叫京城的人看轻了明府。这院里的长廊,明月还跟着修整过,学到了许多东西。
过了个小型的走兽影壁,穿过镂空小廊,明月进了主屋的抱厦。
廊下站着几个穿鸦青小袄的丫鬟,抱厦的帘子都打下遮阳,里头置着冰车香笼,两个男子对坐,置着小案,案上置着棋盘。
正对着明月的,是明月没见过的。方才说闲话时提起了,说是叫张思源,张姨妈膝下的独子。
不过二十便有了秀才功名,还未婚配,如今在府学读书,算是个青年才俊。
生得倒是清秀,斯斯文文的。
明月边走边多看他几眼,心里就约莫有数了。
背对着明月的男子身材高大,正是京城来的谢琅玉,如今在府上借住,他本坐在抱厦里,听见了身旁丫鬟的低声提示,转过了头来。
明月见过他几次,现下依旧被惊艳。
素色绣边广袖长袍,腰间搭一条白玉扣,这素色挑人,他肤色冷白,却穿得美而俊。男人微微笑着望着明月,并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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