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杨氏还一点察觉都没有,正专心对着一碟小咸鱼,陈采春这么一拍桌子,害的她冷不丁地手一哆嗦,那半截咸鱼就掉碗里面了。
“死丫头,你发什么疯!”
眼看着刚刚才平息下来的骂人热潮又要上演,陈世友赶紧放下碗,说:“误了上工,要扣工钱的吧,三丫头还不赶紧走。四丫头,我们也好走了。”
陈霜降赶紧答应了一声,把切剩下的蒸糕包了起来,拎着就跟了上去。
杨氏倒是一下忘了陈采春的事,对着陈世友说:“你去晒盐,四丫头也帮不上什么忙,让她跟我在家里绣花好了,丫头家的整天跟着一帮人大男人在一块,传出去也不好听。”
“四丫头才多点大啊,你瞎操心什么呀。”
“绣花还能挣点家用。”杨氏说得理直气壮的,陈世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了,就为难地对着陈霜降看了一眼。
赶紧抱了一个小箩筐出来,陈霜降笑眯眯地说:“娘,我跟爹去拣点泥螺蛏子回来,晚上煮给哥哥吃。”
陈书楠倒是挺爱喝泥螺汤的,要是拣得多了,倒也是可以节省下买菜钱了,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于是杨氏只是吩咐了句早去早回,也就没有反对了。
拎着蒸糕,抱着小箩筐,陈霜降跟陈世友出了家门,在小路拐弯的地方,陈采春正无聊地踢着小石子等在那里,何老爷家跟盐田是一个方向,可以同路走上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看着陈采春闷闷不乐的样子,陈霜降就把那一个小箩筐举了举,然后说:“三姐不气,看我去抓一个大青蟹给你吃。”
“傻兮兮的,青蟹在海底下的,你怎么抓得到。”对于杨氏的偏心,陈采春其实也早习惯了,只不过有时候就是觉得气不过,被陈霜降这么一哄,笑了笑,然后又很正经地对着陈世友说,“娘只疼阿楠,爹啊,你再给我们找个疼我们的娘吧。人家何家少爷的就有好几个娘的,凭啥我们就只能有一个娘?”
陈世友一开始还真的觉得这事杨氏做的不厚道,心想着等晚上回家好好跟杨氏说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总不能这么亏待丫头的。但是一听陈采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陈世友立刻就黑脸了,很冲地吼了一句:“再不对那也是你娘,以后不准说这么混帐的话,做工就老实做工,不要去打听这些没影子的东西!”
陈采春立刻就被吓到了,忍了半天的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叫了一声:“爹是大坏蛋!”然后就抹着泪哭着跑开了,连拉都拉不住。
一直在一边看着的陈霜降,很老成地叹了口气,对着还在发傻的陈世友说:“爹,走吧,天要大亮了。”
“这丫头的臭脾气……”陈世友悻悻地叹了一声,看看天色还真的已经蒙蒙发亮了,剩下的还有挺长的一段路,怕迟了工,赶紧抓着陈霜降的手,开始专心赶路了。
陈世友家的盐田在村子的外面,海堤的里面,因为要顾着陈霜降,陈世友是放慢了脚步的,差不多走了一个点钟才赶到。
盐田里已经有不少来的早的人,还没有正式开工,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蹲在田边聊得欢,看到陈世友带着陈霜降过来了,有几个熟络一点的,就对着陈霜降打趣:“四丫头,你爹是打算把手艺传给你,找上门女婿用么?”
陈霜降也不恼,抱着她的小箩筐,叔叔伯伯地一个一个叫人过去,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多少总是有那么一点拐弯绕道的亲戚关系。
笑闹了一阵,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大家就都起来各干各的活去了。
盐田是陈霜降很喜欢的一个地方,用两三指高的木条隔成很规则的方形,里面很细致地铺着碎缸片,平滑平滑的,更小的时候,陈霜降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在家里也铺上这种缸片,被大人们狠狠地嘲笑了一通,之后才渐渐地不说了,但是每次来,总是喜欢用手摸一下。
“仔细掉皮。”陈世友跟在她后面念叨了一句,这里到处都是盐分十足的东西,小孩子的手皮嫩,随便碰了很容易裂口掉皮,经盐水一泡那就更痛了。
“我有好好洗手的。”
陈霜降也不是什么很让人操心的孩子,陈世友只不过是白白地叮嘱一句,也没理会陈霜降有没有听进去,他掀开卤井盖子,放了个盐标沉了沉,又蘸点水尝了尝味道,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片盐田有五个卤井,陈世友每一个都过去看了看,倒是只有一个井水太淡。“晒不出多少盐。”
第二章:陈世友晒盐
陈世友这么说的时候,那口卤井的主人,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陈霜降好奇地探头看了看,那是个新上任的盐户,陈霜降只知道姓陈人家都管叫他大力,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外号,因为他的力气真的很大,两只装满卤水木桶,他连扁担都不用,直接拎了就跑,一点都不费力。对大力陈霜降不怎么熟,基本没见过几次面,但是他爹,陈霜降还是有印象的,按着辈分还要叫二伯,是个很沉默少话的老人。
卤井看完了,盐户们扯出木桶,纷纷从卤井里面装上水,再小心地倒进盐田,等着太阳出来晒干水分。
陈霜降年纪小,挑不动水,帮不上什么忙,老实地坐在一边看了一会,然后抱起小箩筐,对着陈世友喊了一声:“爹,我去拣泥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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