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欢天喜地的拿钱去了,今儿这一趟,便是不挣钱,也能挣顿肉汤干饭。
这几乎成了定例,只要他得了钱,总少不了大家伙一顿吃头,便有许多排挤他的人,吃了他两顿好饭,也得念他一句情。
这么着见天儿舍财大方,他一个外来口音的人总算在码头上站住了脚跟,有了名头。
到后来,整顿漕头时,徐大船的身份才正式过了明路,码头上一众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官老爷手下的人哦。
有了身份,行事就方便多了,漕上的大小事情,他要过问,就没人敢拦着他,毕竟,码头上斩杀的那十几个人留下的血还没洗掉呢。
再后来,就间接的做了漕头的督察使,监查往来商船和商人,征了徐大人的同意,从衙里调了一个书笔吏,对南浦的商队商号进行登记,再细细调查,寻一两个可靠的商号荐与州衙。
他所善长皆江湖之事,前面如何钻营,只要能俯的下身段儿,舍得了钱财,原也不算艰难,南浦终是一个小地方,码头上的情况比通州码头简单多了,水浅,搅几下也就看到底儿了。往后头,身上有了职务,这才觉出难处了,他虽见识多,奈何不认几个字,公务之流程如何,一概不通,不得已,只得回去请大人们的主意。
他原是要跟徐知安做事的,因着玲珑手上没使唤的人,才将他给玲珑先使唤着,也是顺便教一教规矩,他倒也乖觉,能听的进玲珑的训诫,遇事也习惯了向她讨拿主意。后来跟了徐知安,这习惯一直没改。
翻了半日山路回了知州衙门,经过玉米田时,还与刁新打了招呼,看着刁新身边已有了五六个听使唤的人,不由羡慕了几分,又想着,大人或也会给他几个听使唤的人,便径直往州衙去了。
衙里这阵子事情多,小徐大人一直在衙里处理公务,秋粮已入库,再转出去是绝不能了,所幸蜀王好哄的很,一番掏心掏肺的甜言蜜语再加一张大饼,蜀王一半的感性一半的贪念,终是允了他的请求,应下免了南浦两年的粮税,不过第三年必要连着前两年的粮税一并还上。
秋粮入库,便要开始第二波的规划了,原是计划着要修路的,不过如今粮食之事更重要,由此,徐知安召了一众属官商议,关于民垦的一应事项。
徐大船回来,见了徐知安,说了码头上的事,也说了各商号存在的问题,至今都寻不出一个合适做官号的商家来。
商人不受各阶层看重的原因也是如此,如今的许多商家做事极不讲究,行事方式常常在读书人的神经上蹦哒,不仁不谦,黑事一揪一辫子,又善钻营,谗媚,敛刮,压榨,有些商家更狠毒,挣的都是人命钱。
南浦这个地方,以前的政序就不清明,地方偏僻,山货丰饶,山民却愚,偏水路便利,外来的商家吸住了这个地方就不想放开,似花椒肉桂香附子七星草三七等药材香料,只花一把散铜子就能收一筐,运出川后,就能翻百倍千倍的价钱。一船一船的山货药材香料运出去,而百姓手里能得的不过区区几十文钱。
这些商家又怕哪一家坏了规矩,在南浦成立了一个商会,凡是在南浦做生意的商家,都要归受商会的管制,所以,规则之下,百姓卖出的一筐药材香料想多挣个文都不能。
即便商家盘剥的如此狠厉,朝廷暂且仍不能阻了商家进入南浦,因为如今的南浦百姓,还离不开这些商人。
要制裁这个商会,还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契机,已经到了。
去年冬天,徐知安就给黄家主去了信,黄家一直没回应过,前几天黄家主才来了信,说他收到信后事先派了两个管事入蜀考察过,沿江一直去至川西南,后又折返回余杭,这一进一出,历时了近九个月,两个管事前月才至家中。
黄家商队可以入蜀,但一路都有商家会馆,考虑过黄家商号一旦入蜀,必要与各路会馆起冲突,商人的冲突虽不是明刀明枪的干仗,但杀人烧货沉船围追堵截的事少不得要经历几遭。
来信也是要讨个主意的,国有国法,商有商规,国法且不论,大多执行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民不举,官就不究。而商人更如此,他们历来行事,都不甚讲国法,只讲商人的规矩,而商人的规矩,则是各凭手段。
黄家主的意思,黄家商队入蜀,其中行事分寸该是依着国法来呢,还是依着商规来?
第97章略
依徐知安的意思,自然是要依着国法来,只要商队行事周正不违法,别的商号若有乱法行为,官府定是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便是民不举,官也得依法追究的。
但他又知道,纯讲国法,这事行不通。
和玲珑说起的时候,玲珑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倒不是没有更好的建议,而是他们如今的身份,无法做到。修改法律与增添法律,这是国之大事,仅凭徐知安一人提及,必是异想天开,朝中定无人理会,说不准还要斥责于他的。
当一个人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时,他只能依托当下的规则行事。
玲珑自知自己不存见识高人一等的能力,她的见识与能力与当下社会格格不入,所以,不能随便拿出来用,省得被视为异端。这可不是胡闹的,一个不好,命都得搭里面去。
不如问问随娘子的建议。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