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绢想了想说:&ldo;天将明的时候,走时嘱咐我们不必喊你,说他有事,估计会晚些回来,下晌不必留他的饭了。&rdo;
玲珑又说:&ldo;一会儿见了刁新,让他来见我,我有事要叮嘱。&rdo;
黄绢将水泼进竹林,说:&ldo;知道了。&rdo;
歇了一阵儿,玲珑起身打了趟拳,又是一身的大汗,起身去洗换间洗了个清利的澡,重换了衣裳出来。
刁新已在院门口候着了。
玲珑唤了声进来吧,他才低头进来了。
玲珑指着椅子给他坐,桌上有茶,又指着让他自己倒茶喝。刁新拘紧的倒了半凉的茶水端在手上,又找了把椅子小心坐了下来。
玲珑没做铺垫,直接说:&ldo;地里的事,你心里有数,有多少人找你打听粮种的事,你不说我也能想到,这样,你找个时间,把那些人都请进地里,请他们吃一顿干煮玉米土豆,什么都不放,就干煮,且看他们能不能吃的进去吧。&rdo;
刁新有些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听话,主人家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玲珑又说:&ldo;快收秋了,咱们家要雇人收玉米土豆,就雇春上帮咱们种地的那些人来,到时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见产出。按着老例,新粮下来,该给雇农们听顿新粮造的饭,只咱们的新粮都要留种,不能给他们吃,你去买些今年的新米,再买一只羊,换着给他们吃。这是小事,你看着办就好。如今的要紧事是,要砌几个粮仓,玉米仓可用竹子搭起,不能挨地,不能淋雨,最要紧,一定要通风好,要不粮种容易起霉。还要挖几个地窖,土豆需用地窖来存储,若那么空放着,就要起绿皮,绿皮有毒,不可食用,这话要记住。日后各寨的人来取粮种,这些话要多嘱咐几遍,务必让他们都记下来。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不可轻忽。&rdo;
刁新点头应是,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玲珑说:&ldo;我暂没有要嘱咐你的事了,你可有事要问?&rdo;
刁新起身说:&ldo;无事。&rdo;
&ldo;那便忙去吧。&rdo;
刁新出了院子,径自去老他叔父了。
老刁头儿刚吃了一只烧鹌鹑,就着稀豆饭,辣糟豆渣,鹌鹑肉丝多,塞了一牙,正用细竹条儿剔着牙,刁新就进来了。
还剩了一碗稀豆饭,刁新也不计较,端起来就吃,就了两口糟豆渣,没吃饱,倒把胃口钓起来了。可惜再没别的吃食了,就吧咂吧咂了几下嘴,老刁头看的厌弃,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张干面饼扔给他。
刁新嘿嘿一笑,咬了一口面饼,狠拔拉了一口糟豆渣,又嫌不过瘾,就将面饼从中间撕开一条缝,半碟子糟豆渣都塞里面去了。
他们这些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着饼,刁新就问:&ldo;小夫人让我请那些人去地里吃饭,又只让给吃干煮玉米土豆儿,也不知是个啥子原由,这么搞,可卖不了好价噻。&rdo;
老刁头一个脑瓜子就巴上去了:&ldo;你晓得个球球儿,让你做啥子你就做啥子,问个么子噻,你脑壳壳里就装着那么点点东西,你能想明白?你能想明白,你就能当大人喽。&rdo;
刁新也不躲,咧嘴笑了一下,又低头吃饼了,吃了几口就舀了半瓢水,咕噜噜一顿喝下去,抹了把嘴,拿着饼儿就出去了。
等他出了门,老刁头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ldo;贵人老爷们可吃不惯那等粗粮。&rdo;
吃不进去,就看不进眼里,那等粗鄙之物只配叫穷鬼们吃,像荒田里的豆子,山上的草根,地畔的野黍,自是上不得富家餐桌的,如此,也就不会花心思争夺抢掠了。
刁新也不知听没听见,一转弯就走的没影了。
老刁头看着空空的碟子,暗骂一声&ldo;讨吃的鬼&rdo;,拿上又慢慢悠悠往后衙去了。
近午时分,贺嫂子和画角两个回来了,热的一头汗,坐在竹亭里,倒了些凉茶一口饮尽,取了把蒲扇扇了扇,又用袖子擦了把汗才说:&ldo;田家种地,倒舍得辛苦,稻子长的还算看的过去,不过他家当家的人不成,遇事没个主见,也不出去捡个活儿干,只管闷头在家里做活儿,那做出来的活计也笨拙的很,横竖我是多少看不上。男人不得用,家里家外都要田家的抓把,一个女人家,又要下田,还要做短工,要上山捡菌子,织布裁衣,你是没见,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可怜哩!亏得家里两个小子大了,能担着些家里的事了。&rdo;
喝了两口茶水又说:&ldo;她家里还佃了别人家的两亩旱田,种了些豆子青麻,家里养了两只瘦猪,猪圈就在家下,一进门,臭哄哄一团就逼过来,我和画角两个没敢进家去,只在外面站着说了几句话。上边的田明日放水,咱家的田得后日放水,我叮嘱了她家,等咱们家的人都去了再放水,到时也好接鱼。&rdo;
玲珑点头说:&ldo;这事,嫂子看着就好。&rdo;
看画角还是不声不响的,喝过水就摘菜去了,玲珑便叮嘱一声:&ldo;画角姐姐,今日咱们吃豌豆面,用西红柿炒鸡蛋做臊子,再拌两个小菜就好。&rdo;
画角应了一声,去掐丝瓜尖儿了。
贺嫂子偏过身来低语说:&ldo;我问过大船,说他们的事放冬天里办,怎么着也得平湖和黄绢办了才轮到他。私下里给了我六十两银子让我看着置办,只是我想着,到底不能让他们在衙里住,还是得寻摸个宅子,小夫妻也有个相处的地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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