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守重举杯饮尽,荡然说道:&ldo;去,便去吧。&rdo;
徐知安与他共饮罢,也点头:&ldo;若真是此地……也好,你去比别人去更好。&rdo;
这声也好,让魏守重惆怅不已,昔年两人曾笑言,若为了官,无论去到哪里,两人都相携着去,谁知真入了官场,才知其中艰难,万般事全不由己,笑言终归做了笑言。
徐知安也怅然,然他深知务民事,不止仅外放一条路,也不在一府一地,他如今的职务,若专精于此道,亦是务民事,也是事功。若与魏守重这样说,他必是不解也不赞同的。
最怅然之处,他们两个相交多年,终只是能托生死的知交,却难成心灵通达的知己。
岂不是人生之憾事!
再共饮几杯,敬我们同行了这一路。
……
金榜题名日,常姐夫与陈小郎的族兄皆在榜上,另外几人都未上榜。
都是年轻人,未上榜,虽有失落,却不见颓意,说起来,强如忠肃公,那时也是落过榜的,可见,一次的成败得失并不能全然否定他们的一生,只是时运不济,或是学识尚不扎实的原故。
今次落第,下次再考么。
中了进士的仕子等着吏部授职,未中的举子,一部分返乡回家,一部分仍借居于京中,等着三年后再考一回,还有一些,久试不第,不得已,开始四处往来打点,想谋个举人为官。就算是去做偏远地方的小县令县丞,也比一次又一次无望的结果要好。
正经进士,朝廷一般不会将他派至边远地方为县令,若派任,也是熬过几年新手期后,直接委以知府等职。或者,是因为担了某些罪责,被旨贬至边远地方为官。
而举人谋官,吏部也会斟酌着将人发至一些边边地方做官,若政绩突出,若可破格提拔,若政绩平平,许是终其一生,都在六七品任上,不得进迁。
对于久试不第的人来说,这也是一条出路。
常姐夫的官职下拨的很快,往太原的官学做学督。
北方的官学一直不如南方的官学,礼部与吏部为了平衡南北方学子的差异,不得不发放两套试题,但这不能解决南北学子的矛盾,于是在取官时,便将许多南仕子派到北地官学做学督,常姐夫就被挑中了。
此次接了委派书,就得回乡去接了父母妻儿一同往太原去赴职。
一同接到调令的还有魏守重,他接任陕西都司下的甘南知府。
那里情况比陇北的情况更为复杂,寺庙的僧人与其他族的土司们牢牢把控着那里,虽在朝廷治下,然去那里的官员如同虚设,税赋也不好收,教化更是艰难。他这个知府可是不好当的很。
魏守重倒是坦然,不好做的事,总要有人来做,就算是做了之后不如人意,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道路艰且岖,总得有人走呐!
所幸他尚孑然,未连累了别家的好女与他一同走那条扎脚的路。
幸甚。
……
送走常姐夫陈小郎表兄一行人,感觉整个京城都沉静下来了,沿街而走的小贩都少了,半晌听不到各样的叫卖声。
就这样迎来了京城的五月。
徐知安与魏守重并一众交好的同年,都在废寝忘食的帮魏守重查找各种关于甘南的资料,然那里久是外族之地,前朝时才收复回来,又因地理位置特殊,虽在朝廷治下,真正有用的资料却少,只能翻找历任知府陈来的折子。
折子上记录的事宜,更让诸人拧起了眉头‐‐果然不是个太平地,时有大型械斗发生,官员却无法管制,若一个不好,可能激起民反,只能移职于地方的寺庙或土司处理。
甘南地方官府形同虚设,并不是空话。
诸人也想不出法子,只能将其中记录的有用信息抄录出来,略微整理了一番,制成薄册,送于魏守重。
玲珑知道徐知安担心魏守重,她隐约记得甘南不似陇北,那里应该高原,有牧场,民族杂居,种植青稞燕麦,想着那里的农具应该是极原始的,与其想办法和土司寺庙夺权,不如改善那里的原始种植方式,争夺不如融合。
说与徐知安听时,他听的微微一怔,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心里也存着&ld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do;的念头,像云南大理那里,土司们经常作乱,凡作乱,就以兵力镇压,为免他们继续生乱,对异民的管制极为严苛,一直掐着他的咽喉要道,使盐巴生铁轻易不许供应给他们……尽管如此,边乱却一直未停过。
思及此处,他双眼顿时一亮,抓着玲珑的手说:&ldo;我将你画的工具图纸与他一份,再与他说说你的主意,压制了一百来年也未成功过,横竖已成这样的局势,索性换个治法……阿妹,阿妹,我心里激动的很,竟恨不得代晚俞去甘南。我这就与他说去。&rdo;
玲珑笑着说:&ldo;那你快去,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rdo;
回来,好好过一个端午。
贺嫂子见徐知安近来总是形色匆匆,走的急,回来的也急,对付着吃一口饭,又急着走了,晚上点了灯后才回来,回来也不歇着,又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人都熬瘦了。
端午节也没歇着,就连祭祀也是由江管家代祭的,若天家老爷也这样辛苦勤勉,这天下许是早就太太平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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