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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2页)

廿一挣扎着支撑起身体,习惯性地将右手伸入水缸,想掬一捧水灌入嘴里,不过他的右手上指甲全都脱落,沾了缸里的盐水,一阵钻心刺痛。他急忙抽回右手换了左手去弄水。他头晕沉沉,正在发烧,寒风卷着冻雨从刑房的窗洞往里灌,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很冷,胃又开始痛,按照以往的经验喝个水饱或许能缓解饥饿。

喝完水,廿一已经筋疲力尽,在冰冷石地上蜷缩成一团,默默运功,以真气游走周身穴脉,几个周天之后,伤痛渐渐麻木,寒冷似乎也不觉得了。

饥饿无觉,廿一开始盘算解决衣服的问题。

记得十岁那年刚入冬,也如这次一样博雅园的管事赏了他几件御寒的衣物,可惜没穿两天就被鞭子打烂。他趴在刑房里养了一日,才刚能站稳就被派去给各个仆人院子水缸里添水。秦三才故意不让他穿衣服,他只有光着小身子拎着沉重的水桶,吃力地走在夹道里,能清楚地听到旁人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看那个小贱货,青天白日还光着身子,也不知道要去勾引谁。”

“好像是三管事不给他衣服,才这么小的孩子,一身伤大冷天,怪可怜的。”

“小贱奴有那种恶棍爹,活该受罪,有什么好同情的?”

“听说他晚上经常去桃李园服侍那位李先生,一个天生被人玩的器具,小畜生而已,根本不用穿衣服。”

“是啊,你看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一定是那里被弄得并不上腿了。”

廿一紧紧咬着嘴唇,心内酸涩却没有资格辩解,那个能证明清白的秘密他不敢说,说了估计也没人听没人信,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何苦呢。

大前天在李先生那里练功,廿一是单脚站在钉板上,另一条腿高高抬起到头顶贴在耳侧,双手平伸各自举着一碗水。如果他站不稳打晃手里的水洒出来,或是脚上被钉子扎的实在受不了试图换姿势,伸展开的大腿内侧就会被藤鞭狠打。那一晚上他晕倒好几次,两条大腿内侧都被打得青肿,自然是无法并拢,又因为轻功还不到火候双脚都被钉板刺穿,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已经难得。

廿一精神恍惚,动作迟缓,被几个半大的孩子恶意地推倒在井边,刚刚打上来的一桶水泼洒在石地上迅速结成了一层薄冰。他蜷缩在地,护着要害默默忍受踢打。这些都是仆人家的小孩子,闲得无聊才会来找他的麻烦,但是如果他并不挣扎反抗,他们很快就会觉得更无聊,然后放过他去玩别的。

廿一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打累了离开。

但是这一次,有个孩子不解道:“秦三叔说这小贱奴是长的好才被李先生看上的。他全身脏兮兮的,哪里好看了?”

另一个孩子故作高深地说道:“小五子你不懂吧,我爹说这小贱奴是专门在床上伺候男人的那种……”

几个孩子懵懂道:“在床上怎么伺候?给人脱衣服捶腿么?”

“不是,还有那个,那个……”

几个孩子窃窃私语,说着他们从大人那里听来的一知半解的荤话。有个孩子自作聪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小贱奴屁股长的与别人不一样。来,我们看看是不是。”

廿一原本缩成一团的光、裸身体被七手八脚拉开,又被折叠成屈辱的跪姿。头被人用硬邦邦的鞋底死死踩着,脸贴在结了冰的地上,手被反拧在身后,他们打骂着让他低下腰翘起臀分开双腿。

“啧啧,这是怎么弄的?”有人用手指戳在廿一大腿内侧的伤痕上,好奇地问。

“一定是他不听话太笨,什么都学不会,才被打的。”

“看他背上那个大口子,还在流脓呢,好恶心……比街上那只没毛的癞皮狗还丑。”

“没人要的野种,猪狗不如的小畜生。”

“只有牲畜才不穿衣服的,光屁股的小贱奴就是头小畜生。”

嘲笑和侮辱的声音如同钢针利刺戳在骨肉里,廿一只觉得比伤口上撒盐还痛。

不要被议论不要被欺负,他真的不想那样,他是人不是牲畜,他心里的委屈实在无法压抑,终于开始大力挣扎,甩开了钳制,飞速逃入下奴院子,瑟缩在大树下枯草烂泥里哀求道:“请……请饶过下奴……”

大树上垂着几条粗大的铁链,刑房敞着门,血腥腐臭的气息飘散出来,阴森森的。廿一身上沾了冰水连滚带爬逃过来,现在肌肤上一片片肮脏污渍混着血块青紫,哪里还有人样,比落水狗都不如。

孩子们知道爱惜身上衣服,领头的皱眉厌恶道:“这小贱奴怎么滚的这么脏,算了,臭屁股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去玩别的。”

廿一等着孩子们一哄而散,直到听着他们走远了,才战战兢兢爬回井边继续工作。他幼小的心灵中第一次那么渴望有衣服穿,不奢求温暖,只求能遮羞,盖住身上丑陋古怪的伤痕,让他看起来与牲畜不同,那样别人是不是就可以少一点欺负他的理由?

廿一运气不错,没多久他就在车马院里捡到了一个装草料的破烂麻布口袋。那口袋脏兮兮的,底部磨出了一个洞,装垃圾都没人要。廿一却如获至宝,用手把那个洞豁大了一些正好可以将头钻进去。接着他又把麻布袋子两侧的粗线拆掉一段,左右手胳膊从里面往外一伸,破布袋立刻就变成了一件破衣服。他瘦瘦小小,肥大的布袋子套在身上直逛荡。他搓了一根麻绳系在腰间,下摆勉强遮住大腿根,这样他就能活动自如,也不必担心走光。

说实话,廿一一直很怀念那件麻布袋子改成的衣服,虽然料子粗糙磨着身上的伤口很痛,但是很结实,寻常的鞭子抽一两下也不会破。他记得那件衣服伴着他熬过了一个寒冷冬天,直到开春,才彻底烂成破布条无法再穿。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廿一的身量越来越高大,到了现如今,寻常的麻布袋子即使能套在他身上也遮不到腰下。他有时实在没东西遮羞,就会捡了破口袋拆成布片,围在腰间勉强充数。

这一次,廿一不免怀疑心胸狭窄的管事秦三才也许会故意给他难堪,借着发衣服的时机威胁他做什么屈辱的事情。他应该未雨绸缪,争取早一点恢复力气,趁夜半无人,去车马院寻个破麻布袋子解决遮羞的问题,总之不能让秦三才占了便宜得了逞。

结果刚到了晚上,秦三才就带着两个跟班来到了刑房。

廿一在刑房里的时候通常都是半死不活爬都爬不起来,要不然就是天不亮就开始干活,干到后半夜才被放回来,所以刑房的大门根本不用锁,锁了还要早起晚睡折腾拿钥匙的人,大家都犯不上自己找麻烦。

秦三才昨晚上的火气还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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