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我们有睡前通电话的习惯,可那天到晚上10点,她还是没有消息。我发短信给她,没回音,打她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我急了!这么晚,她孤身在外别出什么事吧!11点半,她终于回消息说回家给我电话。我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可一股无名之火陡然蹿上来。她不喜欢向我汇报行踪,但她总该跟我报个平安吧!快凌晨1点,她的电话才姗姗打来,一点歉意都没有,理直气壮地称自己生来就这样——做事不喜欢向任何人交代。我当即火了,什么叫“生来就这样”,她难道不能为我作一点改变吗!想当初,我刚进学校时号称“打死我,毕业后都要回老家”,可现在为了她,还不是决定留在上海。气头上,我也不知自己讲了什么,只记得最后说:“如果我疯掉,肯定是被你逼疯的。”偏巧话音刚落,手机就没电了。当我回到宿舍充完电,已是两小时之后。紫儿大概被我的最后那句话吓到了,她害怕我做傻事,一个劲地发消息向我道歉,但当时我怒火正旺,没理她,赌气跑到衡山路喝酒,然后在外面开了个房间看球赛。当我再次接到紫儿的电话时,她语气极其恐慌,生怕我出事。
说到这,龟龟自我检讨:“这一点是我不好,我没考虑到她当时的感受。我没想过,深夜我独自在外喝酒,她同样也会担心。我真后悔那天如此冲动。”
“品位”之争让感情“放假”
第二天,紫儿一大早就跑到酒店来找我。她提出要给我们的感情“放假”。她说最近又要顾感情,又要忙工作,好累。不如暂时放下感情,让她考虑清楚感情和事业哪样对她更重要。
她累?其实,我何尝不累呢?紫儿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她特别追求所谓的品位和档次。人家大学生谈恋爱,吃吃学校旁边的大排挡就蛮幸福,可她不屑于挤在那种“没有档次”的地方,要吃就挑上海最老牌的西餐厅,一顿至少上百元。用她的话来说,在那吃饭才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同样,她的兴趣爱好也延续了这种追求。一杯咖啡要喝出产地和口感差异,一瓶红酒要品出年代。当那些同龄小姑娘还为哈里·波特的电影津津乐道时,她却已欣赏起百老汇的音乐剧来。说实话,我觉得这些高档玩意似乎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真正喜欢或应该讲究的东西,她选择它们只是模仿和炫耀而已。现在她追求事业,还不是为了在老师同学面前挣个面子?我喜欢她,这些我都无所谓,即便我并不喜欢吃西餐,不懂得品咖品酒,也不热衷听音乐剧,可为了她,我愿意陪她去做,但她却不领这份情。她认为我们的品位不在一个档次,没共同语言,走不到一起。
如果她仅以事业为由要求“放假”,我也认了,可拿“品位”、“档次”这种虚无的东西来衡量,我不甘心。僵持了几天后,我带了一束紫色玫瑰去见她,希望挽回。她哭了,我感觉到她有一刹那的心软,可最终没松口。走前我紧紧地拥抱了她。
龟龟停下讲述,沉静了一会儿。也许是想从伤心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点了根烟。
一周后,我问紫儿考虑好没,并说我想她。她说尽管不很开心,但少了约会的压力,很轻松。我有些沮丧。没过两天我感冒发烧了。以前我每次生病她总是刚巧不在,因此这次希望她能陪我。我忍不住发短信给她,她却让我不要用生病来加重她的愧疚。
终于,七夕那天她向我摊牌——分手无可挽回。她脸上坚决的表情是我所不认识的。从她要求“放假”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可等她真正说出来时,我还是觉得很心痛。那天我抱有千分之一的奢望,希望我们可以复合,因此我特意订了11朵蓝色妖姬。结果,那花却成了证明我失败的证据。
紫儿喜欢音乐,我偷偷学会用钢琴弹奏《月亮代表我的心》,想给她个惊喜,看来现在是没有机会展示了。我本是为了她才决定留在上海,现在简历都投出去了,老师也都在帮我推荐,可我却失去了留在上海的理由。
第二十五章 只因你一百元的爱情故事
One
他在公交车站台上张望着。
站台上的人不多,几个妇人,一个踩着半截几乎快要磨平鞋跟的高跟鞋女人,再过去点,就是他。他的存在在这群人里,格外显眼,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衣服边和裤腿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油彩印记。刚刚入夏,可是他额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就连帽子下,都可以看见一缕湿漉漉的鬓角。
车来车往。他一次次往路边伸出半截身体张望,一次次又缩回来。
谁都能看见他手里攥着一张折成对折的粉红色钞票,露出一点角来。他把拳头攥得死紧,手心都握出了汗,他也浑然不觉的样子。
又一辆车慢悠悠地靠了站,他伸出去的半截身体,像一个数字7往外努力伸展着,然后,加上一个脚尖,数字7变成一个感叹号,惊喜着迎了上去,他等待许久的人,终于来了。
眼尖的人看见,他趁势把那张红色的钞票,一把塞进了裤兜。
Two
他走在女孩的前面,大步流星,一下也没回头看女孩一眼。但是,他每走十几步,就会稍微地停一停,听着女孩紧跟着的步伐,叩叩叩,像盛夏里来的一场雨,敲得越来越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说好了,从这个不大的城市两端会合,来游乐场。
他是学美术的穷小子,她呢,却出身优渥。
女孩第一次见到男孩,是在城市广场上的画摊边。
一长溜的画摊中,只有他,没摆那些素描的明星头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画得好坏,所以,也没什么客人,他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边角上。
于是她坐了下来。没几笔,他就勾出她的侧影,她坐在那里,问东问西,他也不大回应,只埋头沙沙地画着。看到画的时候,她有点诧异,因为画里面的女孩,看上去有点伤感,还有着特别倔强的下巴,那是她从来不对人展现的一面。一瞬间,她想,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孩是懂得自己的。
男孩看着滑过半个天空的摩天轮。他说上去看看吗,我同学说能看见半个城市呢。女孩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他脚上那双洗得泛白的球鞋上,她说,不。我恐高。
于是男孩陪着女孩,一脸羡慕地坐在花坛边上,看着那些飞在空中的人们,他们的尖叫,他们的笑声,让他俩,也跟着大笑起来。
你想喝点什么呢?男孩取下了帽子,头发上因此有一圈圆圆的痕迹,像一个被挖空的西瓜,倒扣在头上。女孩回头看着他,又笑得前仰后合。
要瓶七喜吧。他嗯了一声,跑到饮料亭,从裤兜里抓出一把零钱,正好有两个硬币,他伸出去的手掌心里,也和衣服上一样,残留着些许粉红色的油彩痕迹。
女孩看着他举在手里的一瓶七喜,有点吃惊。但是他已经把手里的饮料瓶递了过来,一边还挠挠头,说,我不爱喝甜的。
太阳晒得女孩的脸都红了,于是她又要了一根和路雪,这次,男孩还是挠挠头递给她,说,我不爱吃甜的。
回去的车上,男孩面对着售票员,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钞票,毛票,硬币,当中,还夹杂着一张被折成对折的红色的百元大钞。
他回头,抬眼看了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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