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被打了一拳的瘦弱少年听到方脸少年挑衅的话,回过神来,竟什么都不说,抹了抹脸上的鼻血,脚步极快的跑开了。
在他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石头,山虫子没啥,可他阿爹可不是玩闹的,你娃可不该这么硬。”
“这都是卫星上天的年代了,你还真信那些封建迷信,去看看《走进科学》,哪有鬼鬼神神。”仡濮石嘴巴虽硬,但语气已经明显有了一丝后悔之意。
别人不懂,可他虽然年少却是正经的‘老苗’,很明白在丛林密布、毒虫横行的夷荒之地,敢用‘虫’字当做乳名,那个大名叫做张黎生的干廋少年,又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辈。
张姓,为吴、龙、赵、欧…滕、胡、向等二十七个苗圩华姓之一,虽不是苗圩三支老姓,但也传承千年有余,尤其在苗圩华姓中,传说张姓自古便握有巫蛊道统,自然与别家又有些不同,以至于在川西苗寨,姓张的旅行者都特别吃香一些,少了很多骚扰。
石板上仡濮石心生悔意,而被他揍了一拳的张黎生却心无旁系的连走带跑,不一会便顺着村间小路来到一座有着陈旧桃木门的老宅前。
鸹窝村因为地处深山,夏日潮湿多霉,冬季阴冷寒风刺骨,所以村居以前都是竹楼,近几年环境好了,也是修建的仿造竹楼,地基四角砌着高高水泥柱子的房屋。
这种有着几分华国中原古风的砖石老宅,让人一间便觉得有些不寻常的感觉。
古宅门锁是黄铜制成的方枝锁,张黎生手脚麻利的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铜锁,走进老宅院子后,便用两根沉重的门闩,把木门牢牢闩住。
“总算在一刻钟前赶回来了,”用力拉拉木门,见到门户严实,一路丝毫都未停歇的张黎生这才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嘴巴里有些欢喜的喃喃说道。
之后他便开始摇头晃脑的“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发出一种奇怪声音,如同疯狂一般。
张黎生的吟唱听起来毫无意义,长短高低急速变化不停,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韵律感。
随着声音越来越急促,老宅院子里的黄土地上开始出现一道极细的隆起,来回窜动,等到张黎生的嘶叫因气力不足嘎然停止,一只拇指粗细,黑红相间的绳索竟猛然破土而出,如同活物一样,顺着他的右腿攀援上了少年的身体。
仔细端详,那条绳索竟是一只身长超过50公分,背后硬壳闪着黑红两色光泽的巨大蜈蚣。
那蜈蚣长着扁平的脑袋,黑豆一样的眼珠乌黑铮亮,透出灵性,唇边两根乌青獠牙则显露出十分狰狞之意,不一会便爬到了张黎生的脸上。
“血,有血,”张黎生看到蜈蚣在鼻子下端和自己轻轻磨蹭,丝毫没有畏惧,而是咧着嘴低声说道:“快吃不要浪费。”
像是听懂了少年的话,那只巨大蜈蚣不再和他亲热,圈起身体呈现U形的从他鼻下慢慢下移,所过之处张黎生流出的所有血液即便干涸也全都消失不见。
蜈蚣开始吃血,少年心情一下轻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土地上。
不过他脸上刚露出笑容不久,便觉得头晕眼花,嗓子眼里‘呃呃…”作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再过一会脸色已经苍白的如同死人一样。
以前每次只喂蜈蚣几滴精血的张黎生这时才明白自己投机取巧的办法有多么愚蠢,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不过此刻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他也只能祈祷上苍让自己度过这次大劫。
张黎生有多痛苦、恐惧,他用血肉饲养的毒虫便有多欢愉,吃着少年血液的蜈蚣,弯曲可怕的身躯上散发出豪豪微光,头尾齐摆,根本不顾饲主消瘦身体上的血肉,渐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变得皮包骨头一样。
好在等到张黎生惊恐、错愕眼睛已经快要兜不住突出的眼珠时,,蜈蚣终于将他流出的血水吃完,又优哉游哉的又少年亲密磨蹭起来,终于让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张黎生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慢慢恢复了一点元气,皮包骨的身体,像是充气娃娃一样渐渐鼓涨了一些,虽然还是瘦的没有人形,但最起码不再像有皮的骷髅一样可怕。
用尽力气恨恨的将蜈蚣从自己脸上抓下来,扔到地上,张黎生声音嘶哑的说:“青红,你差点害死我,这次吃了那么血肉精气,你一定要听话,不能再让我被阿爹责打,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提到自己的阿爹,想到上午的‘功课’还没做,少年突兀打个寒颤,仿佛觉得虚弱的身体上传来的酸楚疼痛也不那么难捱,急忙又:“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念起古老咒文来。
咒文再次响起,地上的蜈蚣开始诡异的晃动起修长的身躯,千百只纤细的足肢四处乱爬,却怎么也不随少年的心意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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