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冬季严寒,风雪卷同飞沙一起,“扑啦啦”的打在军帐的厚帘窗上。
里头,一个身披羽衣,头戴兽角金冠的中年男子,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一块血红的玉璧前,手里谨慎的握着一只黑漆漆的箭,他闭上碧蓝的双眸,弯腰拜了拜。
“禀告大巫,给我王建造宫殿的位置区位已经选好,只待您将祖箭交给我王,射地而定主宫之位。”一位官兵很是恭敬的来要箭。中年男子却将手中的黑箭收起来,反而让侍从在一只锦盒中取出箭来,很随意的交给官兵。
“拿着走吧。”他一挥手后,便继续跪在蒲团上闭目休息。
那官兵将锦盒接到手,一看盒中箭虽然是金制,但却也很普通,“这,敢问巫师,这就是……”没等他说完,那中年人蓝眼微睁,只露出的一点眼光,便叫那人谨慎的闭了嘴,盖好木盒恭敬的出了大帐。
官兵刚出来,就见一个高瘦且面无血色的人跪在帐门口,这人丝毫不受寒冷的侵蚀,仿佛感官迟钝极了,他脸色发紫,皮肤干枯。官兵知道这大巫向来神秘诡谲,谁知道这又是什么邪术!当即加快脚步,离开此地。
帐中传来一声细响,紫面人闻声起身进帐,动作颇为僵硬。进门后依旧跪在地上,双臂在胸前交叉,行了一个礼,嗓子喑哑的说,“主上,藤甲兵在中原失踪一队,秘法无法联系。”
中年人坐起身,想了想,“具体在哪一处中断了联系。”
“最后一次交信,在北部定平州一带。”
“定平一带?”他神色思索,现在局势混杂,说不定是碰到哪方的人了,只是定平两州尚有勇将守关,不好大肆动作。
“动一动插在那里的桩子,再派一队鹞子吧,小心去探查,是误伤就算了,可若是藤甲兵真的找到正主了,咱们一时也擒不住,要想些其他的法子。”
紫面人得令,恭敬行礼告退,他迎着风雪沙尘,面无表情的点派人手,往千里之外的中原奔赶。
戈壁苍凉的空中苍鹰击风、欻起若飞电,它盘旋天际,目光犀利的俯视着这片贫瘠大地上,所有生灵的求索与欲望。
而中原北部的小山村里,瓦蓝的空中也只有些觅食的山雀,它们没有苍鹰的尖喙利爪,只得叽叽喳喳的落在庄户人家的院墙上,伺机偷食。此时看到有人哭嚎的敲门进来,便“扑棱棱”的惊走,待一会儿再转头回来。
这哭嚎而来的人,正是水哥儿的舅母。当日她与如哥儿说了孙大脑袋几句,那人气不过,转头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叫他们母子俩等着。
谁知道一等就是这么多天!如哥儿实在等不过,谁知道时间久了,那老爷又看上个什么别的,他可就糟了,于是便也撒手不管,跟着城里派来接妾的护院走了。徒留那婆娘一人,跑到村长家里来哭嚎。
村长烦躁的看着边哭便觑着他的泼辣妇人,心里发恨,当日他本要买一个无根无底的送到东山上祭狼了事,谁想到他们夫妻两人非要把水哥儿卖了,说只要五两,也算给村里出一份力。
他当日也没细琢磨,大仙又急着要人,价格又便宜,这才松了口。可谁想到后来竟然惹出那么多事!水哥儿是无父无母,舅舅也窝囊心黑,可他还有父亲的哥们儿,母亲旧友啊,一回子找过来,他也着实喝了一壶。
如今听人说,水哥儿又被那几个老兄弟从山上带下来了,这不白闹了吗,祭品跑了,狼群能安生?村民一听狼嗥就肝胆俱颤,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山里到处响狼嗥,吓的远山村连连搬走好多户,再这样下去,他这村长也不用当了!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家老孙那样窝囊,平日敢得罪谁,如今生死不见人,还不是热河那一帮子人干的好事!我们家也是为了村里祭狼,才舍了家里的孩子的,如今叫人这么欺负!”她边说便哭嚎,村长媳妇也劝不住。
“如今村里狼患没除,我看,还是得把水哥儿拿回来,叫大仙再做法才行呢!”
村长听她前边的哭诉,本来心中冷笑,他们夫妻贪钱卖了伶仃寄居的侄子,到来他这装好人!只是听到后一句,心思才转动起来。
没人愿意管什么孙大脑袋的死活,只是,要是说为了稳定村民,能让自己继续安安稳稳的做这个村长土皇帝,倒是值得试一试。
他眼睛一转,让媳妇扶起了她,“孙家的,这事,村里也不能不管,毕竟是为了祭狼,这回出了岔子,还是得请来大仙问一问,才能安心啊。”
孙家媳妇一听这事儿有门,便瞬间止了哭,利索的道了谢,回家等信儿。如哥儿走后,她到处找,都不见家里那口子,本想到县城找衙门任职的弟弟,但听说县城外好些流民,也乱的很,就不敢行动,只得回家里耗着等。
人一走,村长家立时安静下来,他媳妇有些担忧,“当家的,那请一回大仙可不少银子,况且又要买人活祭,村里现在也出不起这个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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