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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山娃见着了二楞后说:";又死了一个。";山娃回家取了一张竹席,把二楞卷起来扛到山沟里挖了个坑放进去埋了,没有埋起坟堆,就埋平了,把剩余的土都摊平在坑周围。

埠屯的人看见三楞去埠屯外河那边去了,是淌着河过去的,远远的像被水没了,但也不知死了没有,反正没有捞到过三楞的尸体,大概还活着到了河那边。

山娃对傻儿子旺成讲:";我做了个梯子,这个梯子给我弄死了一个,弄走了一个,还有一个是你娘,你说,你娘是要死要活?";旺成看着山娃一句没答理就蹲门槛上晒太阳。

埠屯的人依旧吃洞水,那个洞越掏越深,好似快要掏透了山,进去出来一趟就能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大雨天的雨水照样流进了枯井里,起初枯井里有长头发漂出来,埠屯的人以为是驴打滚时在道上蹭下的毛,后来有指甲漂出来,大多都说那是驴的蹄子上刮下来的,再后来就有臭味飘出,雨水在枯井里发臭,臭得满埠屯像罩在猪圈里。埠屯的人用木棒伸进枯井搅半天搅得有东西缠在木棒上,叫五六个小伙子拉了上来,只见巧娘的头发缠着木棒,身上的衣物都泡烂成了软浆。

埠屯的乡亲送巧娘到山娃家门前,山娃挡着自家的门说:";这女人不能进我家门,我也不给她送葬,你们把她抬哪来的送哪去。";乡亲们眼看着也说不动山娃便将巧娘抬出

了埠屯送到了埠屯外的河边,乡亲们给扔河里直接让水冲走了。

山娃坐在自家门槛上想象着巧娘那个毒妇的尸体顺着河的水冲走在石头污泥之中,他的脸色变得黑亮,心里不由松散了,他在想三楞那个野种是不是淌过了河到了河那一边,那个野种会不会去下游捞上巧娘被撞得零碎泡得腐白的肉尸。

旺成的媳妇这年正月初一生了个儿子,山娃取名初一,第二年正月十五又生了个女儿,山娃取了个名叫点灯。山娃满足的是初一和点灯点在看来还正常,没有遗传旺成的痴傻,他每日烧香拜佛盼着两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长大,那样他家的香火也算是旺了。

等初一长到能跑路时,山娃做了个梦,梦见水龙王在他家门前盘卧着一动不动,第二日雨天,有条白蛇在山娃家门前卧着,埠屯的人管白蛇叫";白娘娘";,";白娘娘";顺着雨水溜到枯井里去了,山娃等了好多天也没有等";白娘娘";从枯井里爬上来,人都说了";蛇往上爬从来不往下爬";,";白娘娘";肯定是在枯井了安了家,看枯井了的水龙王家产丰厚留下过日子了。

埠屯的洞水越吃越干,先前还能吃到清水,现在只能吃浊水了,每家舀上两桶浊水挑回家,淀下泥以后还剩两半桶水,用来做饭,后来人就习惯把洞水叫";饭水";,这水少得只能用来做饭,干其他的想都别想了。

山娃在枯井边设了个香炉,上了一个月的香,然后向井里扔下了绳梯,他第一次下去时满身泥浆的上来了,他对人说:";井里几十年泥都积下了,这掏上来也要两三年时间,要掏到那时井的深度可能还没有水,还得往下掏。";屯里的人说掏就掏吧,洞水都吃不了了,掏了万一有水,我们埠屯也便旺了,掏了没水就凭老天爷的想法。

后来的日子,山娃发挥他下煤矿的本事,去井底掏积泥,每有人吊上一桶泥就挖开看";白娘娘";在不在桶里,要是在桶里得把它放回去,生怕掏出来后井里再枯下去,枯个几百年几千年。

日子长了,井也掏深了,吊桶上的绳不够用了,埠屯的人又开始续井绳了,这家续段黑绳,那家续段灰绳,吊桶上的吊绳花里胡哨像条彩绳,轮流掏井的壮丁都认得哪段绳是哪家续的。

泥掏的多了,没有地方去,就运到埠屯道外的阔地上去,先前是灰泥,挖深了是黑泥,再下来就是红泥,泥在阔地上堆着堆着就堆成个锅底形,中间因为人进不去就堆了一点,周围的泥堆了一圈又一圈,泥干结了牢得铲也铲不动,越堆越高,就形成了大锅底。

掏井的时间比原想的时间长了些,用了五年时间,山娃出了井说:";现在到咱们先人那会吃水的深度了,还是不见水,我看那泥松散掉沙,肯定有水,再掏个十来米肯定能见到水眼。";

这时点灯长成了大姑娘,她比初一有出息,初一和他爹旺成一般有点痴,不过还好,没有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照做就是了,没有什么想法,点灯不一样,鬼点子多得不得了,折腾这折腾那的,跟着她姑银娟到处疯,银娟回到家的这几年和旺成媳妇把整个家收拾得有模有样。

点灯闹着要去城里有些日子了,山娃都不让出去,山娃说:";你就在家里,等再过两年把你嫁出去,安下心来做一辈子踏实的女人,别像你奶奶一样害了我还害了你爹,你奶奶是个毒妇,你就别再造孽了。";

山娃还是每日在井里挖开井底的土层找水眼,终有一日他在井下听见初一喊爷爷,他便抓着绳梯往上爬,爬到半中间听见初一说:";爷爷,点灯跑了,跑到城里去了,跑城里去穿花衣裳、抹口红、涂眉毛去了。";山娃听见初一喊着,往下一看,他看见巧娘的手正抓着他的脚,山娃的手一下松了,他又看见巧娘披散着头发在井底睁着双眼大笑呢。随后听见";啊";的声音从井底传到井口后就没了动静。

初一还在井口喊着爷爷,壮丁们把绳捆在山娃的腰上把他吊了上来,山娃的腰摔断了。他被抬回家放在炕上用木板捆了腰,银娟和旺成媳妇轮换着喂草药吃,山娃唉声叹气的念叨着:";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娶回家的跑了,生下来的也跑,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跑出去就别回来了,就当我家没有这号子人。";

山娃在家养伤期间他曾对旺成无数次的重复着一件事:";我的傻儿啊,你爹我先前些年在城里的面粉厂干活呢,还瞅上了城里的一个干部的闺女。我一有空就背上大白面到那干部家去喝茶,干部对我好,说要走关系让我当了面粉厂的厂长后娶了他家闺女,那两家人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白面了。后来啊,我装面车时踩空了架板,掉下来后腰就断了一次,断了好啊,可以休息了,在医院住了半年,那干部的闺女就没来看过我一次。出院了我就带着厂里发的一大汽车面粉回埠屯了啊。也算你爹命大,那次摔断的腰少了两根骨头。不然这次掉井里怕是摔不死也给折死了,你娘跑了,乡政府结扎了我,我的腰就更软了。这都是造化啊,我的傻儿。";

山娃看见旺成时就给旺成念叨着这些零碎,旺成最后见了人就说:";我爹的腰软,那是他的造化,他摔不死。";

埠屯的洞水是吃不了了,没有水了,坐在水眼边等上一天才能舀半桶水,埠屯的人只好把面炒了吃,盼着老天下雨,把雨水盛在一起吃饭,雨水变成了";饭水";,山娃就硬撑着下了井,他跪在井底往下挖,一竹篮一竹篮的红土就被吊上来了,土先是干的,慢慢变得潮了,在后来就有泥了,埠屯的人说:";这是山娃的汗和山娃的眼泪和的泥。";山娃说:";大男人有汗哪来的眼泪。";埠屯的人嬉笑说:";你还是男人吗?";山娃说:";你们看那边!";他指远处的儿子旺成和孙子初一。当其他人回过神时,山娃又下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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