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虫翼的那段经历是席归璨记忆里一笔浓重的灰。他本以为自己在游戏中重新经历这次痛苦,可能会情绪失控。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离开何如歌,要被送进实验室时,小兔子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要刺痛他的耳膜,席归璨的情绪却是意外的稳定。
他隔着铁笼遥遥望着前方的何如歌,看到了那个人黑眸里都快要溢出来的担忧与疼惜。
当年他奔赴星战时,孤家寡人一个,在一大批参战的新兵中格格不入,那些新兵与他们的家人进行最后的道别。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流不完的泪,气氛悲伤压抑到一定程度竟然显得热闹起来。
他们坐上星舰,星舰开始起飞,地面上挥手送别的人仰头望向他们,席归璨记得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也是这样的,担忧又疼惜,明亮专注到像一盏盏不灭的灯。
那些灯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如果前方战士的孤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能循着光明回家。
蓝眸里倒映出青年伫立的身影。
——你会永远等我回家的。
——对吗?
如果能被人等待着,哪怕遇到无边的黑暗,也不再觉得彷徨了。
席归璨被提进了实验室,他看到了上百副被冷藏的虫翼,最多的是劣等虫翼,黑色的翅面有密密的毛刺,虫翼没有任何攻击力,也没有飞行的能力。
最开始联邦以为这些低等虫族的虫翼是摆设用,后来和虫族打过交道后,才发现虫翼是虫族的力量之源。一只虫族失去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哪怕是脑袋,都能保留一定战斗力,死都死透了,还能反咬你一口。
但虫族一旦失去了虫翼,战斗力瞬间大幅度削减,这个时候斩杀虫族就跟切白菜一样简单。
普通品质的虫翼就像鸟类的翅膀,一般是灰色,或者浅咖色,拥有短距离飞翔的能力。
品质越高的虫翼颜色越淡,长度越长,高品质的虫翼不光具有长距离高空飞行的能力,尖锐的布满弯钩的骨翼具有极其可怕的杀伤力。
把虫翼从虫族身上切割下来时,虫翼会自动缩水变小,当虫翼安装在身上时,它会急速吸收宿主身体内的“养分”,如果养分充足,虫翼就能恢复到原本大小,甚至营养过剩的话,还能膨胀到超出原本的水准。
没有人真正清楚虫翼需要的养分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唯一喂饱了高品质虫翼,甚至还让它营养过剩的实验体只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就是席归璨自己。
席归璨的视线落在数量最稀少的高等虫翼上,他盯着那副银白色虫翼,心头一时涌动着的情绪竟然分不清是厌恶,还是亲切。
他用这副虫翼冲破了囚牢,冲破了所有桎梏,最后亲手掰断了这副虫翼。手掌覆在虫翼的根部,手指一根根握住冰凉的虫翼。
那副虫翼在他身上呆了那么久,薄薄的翅面上每一根翅面脉络都与他的痛觉神经相连,当对抗敌人时,奇妙的能量覆盖在翅面上,让虫翼坚硬到刀枪不入,可是此刻虫翼面对是他这个主人,那些能量并没有出现。
失去奇异能量的翅面虽不是薄如蝉翼,也没有坚韧到哪里去。
他能够轻易摧毁虫翼,而虫翼上传来的痛感也能瞬间淹没他的感知。
手掌一寸寸捏碎了翅面,暗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是和他体温截然不同的冷意。
终究是异族的东西,不管在他体内呆了多久,血还是冷的,捂不热。
五指攥住坚硬的骨翼,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用力将骨翼从血肉拔出,热血喷溅而出,然而虫翼和血肉的早已融到一起,想要扯出虫翼,势必会扯掉背上一层皮肉。
席归璨坐在落地镜前,侧过头,一缕略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微阖的蓝眸。
他沉默地用尽全身力气掰断了一只虫翼,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迸了出来,席归璨的肌肤一直都很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做这样费力气的事情,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
沾满鲜血的手掰断了另外一只虫翼,还是那张苍白的脸,虽是脸不红心不跳,可青筋不曾消退,而那颗绞痛的心的痛苦也不曾缓解。
虫翼真的从他体内“连根拔除”时,席归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茫茫然抱住被他亲手折断的虫翼,他怔愣地望着镜子,恍惚间,席归璨好像看到了一只被折断利刺的刺猬。
“寒冰计划里20号的精神状态虽然没有19号稳定,但他的精神识海的开发率是最高的……”讨论声将席归璨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处于神游状态的小白虎眨了眨眼,和笼里哭唧唧的小兔子对视。
“我好怕。”
小兔子哽咽道。
哪怕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发生什么,小动物的本能让小兔子感知到了危险。
确实是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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