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忘带午饭了,带上地瓜,千万别饿着。”
六岁的陈招娣,双手捧着个大地瓜,迈着小短腿就跑出了院子,把热腾腾的地瓜放在了养母陈宋氏的篮子里,两手被烫得本能的捏着小耳垂,冲着娘亲甜甜的一笑。
陈宋氏却不为所动,冷着脸道:“锅里还剩下三个地瓜,大的给爷爷奶奶,小的你吃。在家别躲懒,给爷爷换药,喂好猪鸡羊,挤好羊奶喂你弟,千万要煮开了,若是再敢让你弟肚子疼,仔细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陈宋氏抬起了手,吓得小招娣一缩脖子,立即挤出一个谄媚而胆怯的笑容:“娘,招娣一定看好家,您就放心去看爹吧!娘亲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看,跟新娘子似的,爹爹看了一准欢喜!”
小招娣的小嘴,跟抹了蜂蜜似的,卖命的夸着脸抹得跟驴粪蛋子挂霜、衣裳穿得跟开屏孔雀的陈氏,像极了一个迫切上门营业的青楼妓子。
陈宋氏的冷脸终于见了笑模样,今天可是她进城看丈夫的日子。
丈夫陈宝奎在府城韩家当铺当朝奉,常年不在家,陈宋氏每月上旬和下旬各抽出一天时间去看丈夫,陪住一宿。
与陈宋氏准备同行的刘王氏艳羡道:“嫂子,你可真厉害,把招娣调教得这么懂事,刚六岁,洗衣、煮饭、剁菜、喂猪……把院里的活儿全包圆了,我家秀莲,要是有招娣一半能干就好了。”
陈宋氏调侃道:“妹子,你舍得像我调教招娣一样调教秀莲吗?”
刘王氏闷住不说话了,自己自然舍不得,陈家那不是调教闺女,那是打冤种。
自打陈宋氏生下儿子陈大宝以后,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用来“招弟”的招娣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陈家叫个人就能欺负她,能动手的从来不动嘴吵吵,单打是常态,混打是必备,招数也不同,奶奶是“掐”,养母是“搧”,爷爷是“踹”,弟弟是“咬”。
两个妇人嘀嘀咕咕走了,本来笑颜如花的招娣,脸色顿时冷若冰霜。
就在三个月前,陈招娣,已经不是原来的陈招娣,内核变成了二十八岁现代女青年,某少年宫射箭中心教练。
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最多的是近三年来被陈家虐待的记忆。
四岁前的记忆更是有限,只依稀记得家住小山村,有爹有娘有哥哥,经常被哥哥抱在村口大榆树下玩,不是荡秋千就是吃榆树钱,小名好像叫“妍妍”。
穿越来的这三个月,招娣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脱离陈家这个火坑。
可自己年纪太小,下洼村又处于山区,包括里正在内,十之八九都姓陈,十之一二不姓陈的,也都与姓陈的粘亲带故,她若逃跑,必须保证一击即中才行。
今天是个好日子。
陈招娣先回到伙房,将灶台上的麻草叶放在嘴里嚼烂,吐在布条上,抓了一把草木灰散在上面,用清水漱了好几遍嘴,饶是如此,嘴已经有些麻了。
又拿了一把麻草叶,用滚烫的开水泡在碗里备用。
走到西屋门口,招娣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爷爷,招娣来给您换药了!”
屋里咳嗽了一声,小招娣这才推门进屋。
陈老头把布满黑皴的脚丫子伸到了炕沿,嘴里骂骂咧咧道:“你娘那个浪蹄子到底还是进城了?公爹受着伤呢,她还好意思走?分明是开春的母猫,起秧子了!”
炕头儿躺着的陈王氏一咕噜坐了起来,没好气道:“老没脸没皮的,哪有老公爹说儿媳妇起秧子的?宝坤和宝塘家,都有两儿子了,就宝奎家犯太岁,十二年头儿才得了一个大宝,能不急着生二胎吗?再过几年,想生都怀不上了!”
陈老头悻悻闭了嘴,低头看着小招娣给他乖巧换药。
郎中第一次给陈老头治伤时敷过麻草叶,敷过后,陈老头整条腿都麻了,觉不出疼来。
小招娣就是那次认识的麻草叶,很是“孝心”,主动到山脚采了不少麻草叶,让陈老头减轻痛苦。
如果老陈头知道自己的脚伤,就是拜招娣所赐,怕是又要抓狂踹人了。
老陈头有眼疾,晚上看不清东西,两天前夜里,招娣故意把二齿钩放在了去茅房的必经之路,老陈头的脚险些来个洞穿。166小说
招娣之所以抢下采麻草叶和换药的活儿,自然不是“迂孝”,而是为了得到麻草叶,同时帮陈老头好好“治伤”,治得满伤口腐肉而不自知,彻底废了才好。
招娣小心翼翼系好伤口,甜甜笑道:“爷,包扎好了,我去给您拿地瓜垫垫肚子。刚才我看见二婶杀鸡了,一准是给您炖鸡汤补身子呢,您等着喝鸡汤吧。”
小招娣转身要回伙房,陈王氏忙叮嘱道:“拿地瓜前好好洗洗手。”这是嫌弃招娣刚摸完老头子的大皴脚。
“好咧!”招娣爽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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