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我的眼睛应该是红的吧?习惯上一哭眼睛就红得象兔子:“我不是不知道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可我有时候,真的宁可相信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真诚的。难道我也错了吗?妈妈告诉过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好的,都是乐于帮助你的;所以你能力所及的时候,一定要帮助别人。”
“绣存,你有个伟大的母亲。”江南认真地说。
看我看忍不住抽噎,江南轻声安慰我:“别哭了。这个曲云不值得你哭。她并没有真正把你当成朋友。她曾经找过我几次。我知道她想用我当跳板,对这种女孩子我从来是躲远的,因为怕粘到手上甩不脱。”
我不哭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质问他。
“告诉你,怎么告诉你?这个小姑娘很有心计的,她见到我的几次,都是偶遇。我怀疑她有没有真在学校上课。要那么巧偶遇到我这么多次,她一定得花很多时间站在医院门口等。我能告诉你:我怀疑那个云云想傍我?”江南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抚上我的眼皮:“好了,别哭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和殷子期有接触。那天在客厅里沙发上发现的衬衣,我一眼就看出是殷子期的。”
这么神?我怀疑他吹牛。
“真的,那件衣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如意送给他的。领口的扣子扯掉了没找到,如意专门给他配了颗相象的,这些特征都相符的几率太低了吧!自从和如意分手后,他只在某一天穿上它,并使用如意喜欢的香水,跑到他们分手的那家酒吧喝个酩酊大醉。”
“那个日子,就是如意出嫁的日子。”解冻
和江南的感情平稳地发展着。
一到周末,我都会和江南在他家呆一阵子,陪他妈妈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江南妈妈不是个太好亲近的人,看到她,我心里容易多少有些小小的畏惧。她对我的态度不是特别热情,但也不冷淡。从礼貌上讲,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我问江南他妈妈有没有背后对他说我的不好什么的:“我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啊!”
江南笑话我:“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妈对你是满意的,不用担心,她就是那种脾气,对我爸爸也这样儿,再说她心脏不好,承受不了过分的大喜大悲,你总不能要求她一见你就扑出来抱住你不放吧!”
我讪讪地——那倒也是。江南身上就有种淡淡的疏离的气质,相信就是受他妈妈的影响。不过,他有柔和的微笑可以冲淡这种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他可亲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职业对他的改造作用。医生嘛,人家本来一想起你要切开他的脑袋就发毛,再一看:毛头小伙儿,还一脸酷,估计拼死也不能上手术台。
江南的父亲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所以我只在相片上见过他。很文雅的样子,和江南一样,有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听说和他母亲一样,两家都是知识分子出身,在知识分子被打成“牛鬼蛇神”的日子里也吃了不少苦,所以他父亲才会和路董事长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相互之间互相勉励、打气,苦难的日子里给过对方无私的帮助。
我和江南母亲的共同话题并不多。她似乎也不太爱和我分享江南成长过程中的趣事;她的年青时代又是充满了伤痛的,我也不敢提起。也幸好江南每次穿插其中,加上我绞尽脑汁找话题,才不至于太冷场。
她偶尔也问过我的事儿。我一一回答。比如现在,我们正坐在一起闲聊,我讲到了我的妈妈:妈妈祖籍诸暨,出嫁前一直居住在这个城市;偶然的机遇,她和我父亲结婚了。不幸的是,就在婚礼后不到一周,唐山大地震发生了。大地震把正在女婿家里一起分享女儿新婚快乐的姥爷、姥姥也一同埋葬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妈妈因为一件急事头天刚刚离开唐山所以幸免于难;同样,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甚至期间的种种奔波和极度的丧痛都没有能影响我的健康成长,我顽强地在她肚子里生长着。妈妈没有办理户口迁移,于是她回来了,留下了我,一个人把我养大。
爸爸妈妈是怎么遇到一起的?她因为什么急事突然那天去了外地?我很好奇,曾经问过她很多遍。妈妈都只是对我微笑,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正面的答案。长大后,我明白了:那段和父亲在一起的短暂而幸福的回忆,由于那场灾难,已经成为妈妈心中最大的痛苦。在失去一样东西后回忆拥有时的快乐,是异常残酷的事。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可以努力改变过程,可有些结果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在狄文离开我时,妈妈曾经这样劝过我。相信这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感触。我有时真的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如果没有我,如果妈妈不是那样担心重新嫁人对我可能不太好,她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因为我,她一生中仅仅只拥有了几个月的爱情和一周的婚姻。
她后悔吗?我问过她很多遍。妈妈的笑容温暖:“傻孩子,这有什么后悔?你是我的孩子啊!”妈妈的话,至今想起,仍然让我感动又心酸。
我并没有想通过这些不幸打动江南妈妈的意思。只是她突然问起,我不知不觉地竟然说了起来。说着说着鼻子就有些发酸。她安静地听着,突然站起身,改坐到我身边:“可怜的孩子!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
“伟大的女人!”她给妈妈的评语和江南的一模一样!可我不希望妈妈做伟大的女人,我只希望她能做个完整的有着平凡的快乐的女人!我希望她能和别人一样,有自己的完整的家庭,有一个能和她一起共同承担起家庭责任的男人!想起妈妈直到最后仍然没有能找到自己的伴侣,我冲动地抱住她哭了起来。
她消瘦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而后,我感觉到她的手落在了我头顶,开始温柔地抚摩:“不用太伤心了。你妈妈知道你这么爱她,一定会欣慰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孩子从某种意思上比爱人更重要!”
江南被我的哭声惊着了,提着裤子就从卫生间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妈!你说绣存了?”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江南手提裤腰、皮带耷拉挂在一边的样子,破涕为笑:平常哪有机会看到他这副样子?
他妈妈也笑了:“你裤子不提好就出来了?放心,我不会欺负绣存的。对了,”她敏感地吸了下鼻子:“你是不是没有冲厕所?”
江南大叫一声,冲了回去,留下我们开心地笑了。虽然无情的岁月已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她笑起来非常好看。
后来,江南送我回家。他兴冲冲地对我说:“妈妈警告我了,让我以后一定要对你好一点。她说你是个好孩子,就是老天爷对你太不公平了。你真行!她被你完全搞定了!”江南嘴里哈出的白气在初冬的路灯光晕下特别明显。
哪有对自己妈妈用“搞定”这种词的?我忍不住笑。今天我确实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和以往不太一样,可能是有怜惜的成分吧,女人都是很愿意同情弱者的,大部分也都有颗柔软的心。她今天轻轻拥着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冰河解冻的声音。
“对了,和你提过几次的搬家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反正我的那套房子是空着的,你搬进去正好,还可以节约租房费。那房子离我家还近,也就一站路,我们还可以回家吃饭,多好!”我开了房门,江南跟了进来,顺手开灯、关门。
我不想搬。为什么?那婚房并不是为我准备的,不是吗?应该是淑君和他一起准备的吧!原本是为他和另一个女人构筑的爱巢,相信装修中一定也融进了淑君的喜好。那房间不属于我。我怕住进去浑身不自在:坐着另一个女人亲手挑选的沙发上,睡着她为自己和身边的爱人选择的床——我一定会失眠的。
“装修是你自己出的钱,还是你和淑君一起出的?”我试探。
江南看着我,突然嘴角一弯,笑了:“我说你别扭这么长时间不愿意搬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为这个啊!以后有疑问随便问我,别闷在心里瞎想。我和淑君是爸爸和路伯父撮合在一起的,其实持续时间也不长,也没有到为准备结婚买房子的地步。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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