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虽然父母已过世,但上头还有个出嫁的大姐。这次去做客,其实也算是两家一起相见,增进一些了解。
说起胡汉和温氏之间那层窗纸的捅破,是在年前一起从京城返回的途中,胡汉勇敢表白,获得温氏点头。回到家不久,胡汉便带了温氏见亲弟一家,温氏的端庄得体,温婉亲切,给胡汉的弟弟一家留下很好印象。
胡汉的大姐胡影远嫁在外,就没见着。这次听说胡汉终于有心仪女子,便趁过年期间,二次回娘家,见见这位大弟心仪的女子究竟如何。
胡影保养得当,风韵犹存,育三儿两女,夫婿乃松头县县令。好儿当听说这位胡汉大姐家中竟无一侍妾,不由得在脑海闪现“彪悍主母”四个大字。又一想那县令爷或许恰好是个惧内的,这一见之下,略略观察,证实心中猜想。
温氏早已过了小姑娘的娇羞年龄,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她容颜端庄秀美,气质温婉亲切,而好儿兄妹仨俱是容貌不俗,礼貌乖巧稳重。印象分上获得了满意通过。
但胡影心中觉得有些遗憾,虽说胡家如今也以经商为主,但胡家背后毕竟有国公府,小弟乃中州司马,自己夫婿也是一县之令。而温氏不过是从农门转为商人之家,地位太过低下,配不上胡汉。再者,温氏拖三个孩子,胡影也担忧温氏嫁进来,她三个孩子会觊觎胡家财产。一时心中想着要如何说服大弟,忽听得大弟问起温氏长子军营生活,惊讶地忙竖起耳朵倾听。
胡影这一倾听下去,面上不禁显出惊诧之色,这温家长子眼下随在建安省巡抚周大人身边,次子是今年国子监六艺冠军,那甜美秀雅的温家小女,竟是运筹帷幄商海的温家大推手,巧味道、冰饮店,以及京城闻名的喜乐游乐城,好记星,天喔等店,均为眼前这小姑娘所创。不但胡影震惊,胡家在座的老小均大吃一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重新打量温氏一家,尤其是好儿这个小姑娘,有惊羡、有狐疑、也有嫉妒。
胡影不是个无脑的,心中转了数转,便消了那起遗憾。尤其是在后来又得知温家与明府、陆府之间微妙的商友关系,对温氏一家更是刮目相看,处处亲热友好,更是积极为胡汉和温氏的婚礼筹备打点。
出了年,阿旺和林之高返回军营,临行前,好儿凑在阿旺耳边悄声道:“哥哥,三月回来参加娘亲的婚礼,可得想法把那位女扮男装的神医带回来啊,让我们瞧瞧,看是不是当得起我们温家的长媳。”
几句话让阿旺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伸手捏捏妹妹可爱小脸,“就你鬼精灵。好,哥哥答应你,就是绑了也把她吧、给绑回来,行了吧?”
好儿呵呵直笑。如果那姑娘品行好,那么家中有一个神医大嫂,得益的可就是一家子,以后但凡他们有个什么病痛都不用外请大夫了。
阿旺回军营去了,好儿和小树、四儿也要上京城了。两家人依依不舍,直送到江东县,才返回落日村。
好儿已经好久没有来去来往的讯息,信鸽也不见来,心里担忧不已,暗中多方打听,才得知瑞宁王府在年二十九晚严重走水,府内房舍烧毁近半,死伤三十来人,据说有几位小主子亦被烧伤,一位侧妃下落不明,瑞宁王妃卧病在床。事发震惊整个京城,尽管被皇家压下,私下却还是被流传开来,各种版本纷出。
好儿坐了马车往京郊外走,远远地,看着那处来去的庄园方向,却没有近前。
天灰蒙蒙,郊外的寒风比城内冷厉多了,路上几乎没看到有行人过往。在夏日里生机无限的田庄,此时只是一片片的萧条落寞。
各店生意蒸蒸日上,下有得力可靠的管事和掌柜打理,上有陈有平、文成峰等心腹坐镇,好儿似乎应该是很休闲的才对。明珠阁、霓裳坊被指定为皇家御用,好儿也替明陆两家高兴。不过更让她高兴的,是花容阁已维持不下去。
但是,这样的打击远远不够。好儿想,该加火了。
二月中下旬,好儿一行人离开京城,回去参加温氏的婚礼。这一次,陈有平、文成峰、马隼等人,但凡是从落日村出来的,全都回去。
温氏再嫁,嫁的是胡大善人胡汉老爷,这可是温好商行、汉方商行的两位大当家联姻,此事在本地引起轰动,传为美谈。
当然了,也有冒酸水的眼红的嫉妒的并不认为是美谈,更甚者,认为是温氏不知使了什么卑劣手段,给胡大善人下了迷魂药,不然以她一个寡妇还带三儿女,就是那五旬男子都未必肯娶。
温氏第二次出嫁,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早已和胡汉商量好,婚后,落日村、北封县两头住,两家的产业保持各自打理不变,但温氏仍有种嫁了就离开的不舍感觉。
拉着好儿兄妹仨娃儿看了又看,叮嘱的话重复了又重复,美眸含泪,气氛一时充满感伤,最后还是好儿打破这伤感,说左不过离了二十来里路,以后娘亲和师傅要两头住的,就跟度假似地,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又笑说自己很想姐姐,还盼着日后有个弟弟或妹妹来敬仰自己,把温氏给说得眼泪未收回脸却羞红了,气氛一下又变得欢乐起来。
按照当地风俗,女子出嫁,要拜别生养父母三磕头,温氏十三岁就没了双亲,有两兄弟却为那点薄产反目成仇,兄妹情淡寡如冰,这也是温氏在站稳脚跟后,没有动心思回去寻亲的缘故。这样情况下,常四叔和常四婶就充当了温家的长辈,受了温氏的看磕头拜别之礼。
常家二老是看着温氏一路艰苦走来才有今天,均是眼中含泪,脸上带笑,嘱咐温氏不要多想,大喜日子就当一切放下,家中诸事都有小乐子和他们在旁上照看着,再说还有三天回门,之后温氏也是要常回来的。
新娘出门上轿,按照风俗需由兄长背着,常乐心中早就当温氏是亲人,是妹妹,义不容辞地背起温氏,送到花轿上。
好儿兄妹仨作为生亲团一员,跟着娶亲队伍去北封县胡府,到得傍晚时分才跟娘亲和胡汉告别,返回落日村。
阿旺并没有带那个神医女弟子回来,只说时机未到,下半年定带回来给家人相看了解。
了却了娘亲终身大事,好儿等人重回京城,生活恢复如常,各人忙碌着,充实着。
花容阁和仙客酒楼先后关闭,温府损折了两处收益最好的铺子,再加上去年深秋被盗的一庄粮食,打击虽不小,影响还不算大。毕竟温府还有其他处田庄和铺子不断进账。
花容阁关门后一直没有新动静。好儿并未在意,只让人暗中留意便是。下一步她瞄准了温府的其他铺子,出高价买下温府隔壁的铺子,遇到出高价对方都不肯转让或卖掉的,无需好儿出面,自有来去那边暗中出手,威逼利诱之下,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商家,最后也都脱手,收下好儿付给的一大笔银钱,另寻店铺或是离开京城,到别的州城去做生意。好儿把这些铺子一一整顿了,重开与温府铺子一模一样的,货品质量比对方好,价格却比对方便宜。
温府恼怒不已,咬牙跟着连连降价,哪知对方竟然大亏血本买一送五这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也甩了出来,更把进货源给控制了,一家两家三家店铺均是如此。走到这一步,温府再笨也想到了对手是冲他们而来,并且是做了充分准备一拼到底。
温瞻年、温刘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得罪了谁,至于下如此狠手。想打听又打听不出来对家幕后老板是谁。收支大缩水,温府的各项开支不得不有所缩减,几位姨娘和庶出子女的吃穿用度本来就不怎么好,如此一来更被温刘氏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各种苛扣,气得她们敢怒不敢言。
一容最近很不在状态中,某日因走神不小心弄错了温刘氏要喝的汤,正赶上温刘氏这一阵为铺子的事烦躁,被温刘氏煽了两耳光,当天不许吃东西,并罚去三个月月钱。一容心中委屈,却不敢表露半分,几个二等丫鬟暗暗幸灾乐祸。
后厨大管事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时机来了,便去求温刘氏将一容许配给她家大儿子。温刘氏还在气头上,当即答应后厨大管事的请求。一容得知后,心凉了半截,那大管事的大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性情暴躁不说,还喜欢去勾栏院鬼混,一容一想到后半生要跟这样的人过,心窝就冷飕飕地,到温刘氏跟前磕头跪求,把她许配给谁都行,就是不能是后厨大管事的大儿子。
温刘氏根本不答应,还许诺说等她嫁了人,就抬她做管事娘子。一容根本不心动什么管事娘子,见主子铁了心,心戚戚地寻了个由头出府,想要找廖公子当面确问喜不喜欢自己,若是喜欢,她就恳求廖公子为她赎身,这些年她也攒下点银子,想着夫人或许会看在她为她做那么多事的份上,会放她出府。从此她愿意跟着廖公子做贫寒夫妻。若是对自己无意,她也只能认命了。
可惜,一容注定要失望了,廖公子的奶奶告诉她说,廖公子护送主子出远门了,并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一容满心失望走在大街上,突然间好想大哭一场。
雅致的酒楼之上,好儿和平卉站在窗口,静静看着那女子被人撞了也没反应,平卉有些叹气道:“小姐,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好儿淡淡说道。对于当年帮着温刘氏陷害娘亲的帮凶,她实在无法生出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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