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去哪儿收拾的,将面上的胡茬刮了,换了一身新衣裳,除却脸色差些,看起来还是那个凌厉高傲的人,除了面对虞年年的时候柔软。
虞年年跟他去了外堂,慕容澹坐在她对面,给她切肉。
一整只小乳猪,看起来皮脆肉嫩,极为鲜嫩多汁。
慕容澹片的薄薄的放在她的碟子里,换作平常,虞年年肯定觉得美味,但对着慕容澹那张脸,她食不下咽。
肉是淡的,没用多少盐,迎合她的口味。虞年年忽然想起来,有个人吃咸的吃的厉害……
她赶紧告诉自己,口重的是燕燕,她昨日才认得慕容澹。
她才吃两口,就觉得饱了,撂下筷子,坐在那儿直挺挺的不言语。
慕容澹陪她放下筷子,两个人漱口净手。
“下午想去哪儿,我陪你去逛逛。”慕容澹将在一旁小炉子上温好的奶给她,然后笑意盈盈的。
虞年年看着他那张温和的脸,越发胆战心惊,一个人,是如何能将癫狂和温和在她面前切换自如。慕容澹真的,太可怕了……
奶也没接,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我困了,想睡觉。”
慕容澹看外头天色,晌午了,她有午睡的习惯,“那我让人将东西收拾了,陪你去躺会儿。”
“……”
“我突然不想睡了,您自己睡吧。”虞年年就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看着那张脸,她心里就难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慕容澹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去扯她的手,将人带起来,“那我也不睡了,我教你识字吧,说好了等你将那三个字写好了,我就告诉你它们叫什么。”
提起那三个字,就像在虞年年心头火上浇了一把油,“别了殿下,我不想认识了。”
慕容澹摸了一下她的脸,“你还介意是不是?”
虞年年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对他的触碰下意识抵触,向后退了一步。
“介意我骗了你是不是?”他拉着虞年年的手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我昨晚睡不着,想了一晚上才想通。
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那个燕燕,拿我当做一个陌生人,所以横眉冷对。
其实你是对我生气了,才会对我说那么绝情的话。虞年年是个很好的人,她即便对着一个发疯的陌生人,也不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他甚至有点儿小得意,展眉看她,“你看,我分析的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
虞年年抽出手,“不是,只是觉得殿下玷污了我心里的那个姐妹罢了,所以生气。如果有人告诉我,她没死,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我会高兴的发疯。但是您突然出现,说您就是她,这让我没法接受。”
“所以你才要赌气的说,她死了是吗?”
“不是赌气,是在您说出您是她的那一刻,她从一个死人,成了活人,活生生活在我看不见的的地方,但那个人不是您,请您不要提起他侮辱他。”她骤然抬眼,明亮的眸子倒影在慕容澹眼里,亮的像一把深夜照雪的匕首。
她想推一人入光明,却发现自始至终在黑暗里的只有她一个人。那个她想要拯救的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与其让她一想起那个女孩就觉得有种被戏耍的痛苦,不如彻底将慕容澹和燕燕割裂。
慕容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转开话题,“那我们去看一样别的东西。”
他知道她从来都是个吃软不不吃硬的人。
将她囚禁,是一时受刺激的冲动之举,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可是没有关系,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在一起不分开,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能让她习惯自己接受自己。
他在不发疯的时候,思绪是极为清晰冷静的,他愿意假装一个她喜欢的样子,去一点一点讨好她,这张美好的面具,在她面前一辈子都不会撕开。
他于背后圈着人坐在席前,从一只金丝楠木的匣子里掏出一方丝锦,看起来极为爱惜珍贵,红底金花,厚重华贵。
大梁在蚕丝上染色的工艺并不高,要染成这样浓重的红与金黄,然后织成锦,不知要费多少次功夫。
慕容澹将丝帛小心翼翼地展开,尖削的下巴轻轻垫在她肩上,像是怕硌疼了她。
丝帛写着遒劲的几行字,她虽然不认字,但却觉得写得十分好,且疏密得当错落有致。
丝帛的最左侧,空出了两块小地方,其中一块写了三个字,另一处是空着的。
虞年年学东西学得快也过目不忘,那明明白白写着的,就是慕容澹曾在太尉府教过她的三个。
慕容澹拉着虞年年的手,将手指落在锦上,又移到那三个字下,带着极度的缱绻和温柔,连凌厉的凤眸都漾出水波,问她“年年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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