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王浚如何?”司马诠提出了问题。
他年纪虽小,但在洛阳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太子这个极度高危的位置上呆了几年,好歹也培养出了一点政治智慧。他知道,封苟晞、刘琨为柱国大将军是为了拉拢他们,封司马睿为柱国大将军是更多是为了画地为牢,定下君臣名份,用一个无大不大的圈子圈住他,免得他上窜下跳;封张轨为柱国大将军既是为了拉拢,又是为了画地为牢防止凉州张氏自立为王————虽然凉州张氏真要这样干,他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顶多就是在对方要割据自立的时候增加一点政治成本而已。
既然要拉拢或者限制,那自然不能把幽州王浚给漏了。
王浚这个首开引胡人入中原屠戮自己同胞先河的家伙不是个东西,但他手里那几万段部鲜卑铁骑却是个好东西,堪称是西晋第一强军,石勒每次在河北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都会被王浚派段部鲜卑骑兵过来教做人,逮着一次就干他一次,次次把他打到屁滚尿流。如果能够拢络住王浚,借助他手中那几万鲜卑铁骑,复国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增。
可他此言一出,李睿马上就反对:“幽州王浚,一个卑鄙小人而已,正是他开了引胡人入中原祸乱天下的先河,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其罪行罄竹难书,老百姓恨不得生食他的肉,舔他的血!这样的小人,不兴兵讨伐也就算了,还要封他为柱国大将军?那不是招人耻笑么!”
司马范皱着眉头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殿下的意思是封他为柱国大将军,同时对他麾下的鲜卑将领进行封赏,将那些鲜卑猛将拉拢过来,借他们的力量复国。”
李睿还是摇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得分清楚,很多事情就是坏在‘权宜’二字上的。王浚野心勃勃,手下又有数万鲜卑铁骑,区区一个柱国大将军的封号真的能够将他拉过来么?就算拉过来了,天下人该怎么看?”
北宫静说:“若王浚这种小人也能封为柱国大将军,那么柱国大将军这一荣誉将成为笑柄!”
司马范和司马诠对视一眼,沉吟良久,最终放弃了封王浚为柱国大将军的念头。司马诠问:“那依北宫少将军之见,应该怎么做?”
北宫静说:“封王浚为柱国大将军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找机会对段部鲜卑诸将进行封赏,将他们拉拢过来。”
司马诠说:“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北宫纯、北宫静、李睿、司马范、苟晞、司马睿、刘琨、张轨共八人被封为柱国大将军,每位柱国大将军都有开府建牙之权,已是风中残烛的西晋,踉踉跄跄的进入到八柱国时代。
当然,目前指望得上的柱国大将军就司马范、李睿、北宫静三个。北宫纯还没有消息,张轨、刘琨距离南阳都有干里之遥,只能遥封;苟晞离南阳倒是不远,但此人心高气傲,自恃功高目中无人,他愿不愿意接受柱国大将军这一封号,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至于江东的司马睿……
被封为柱国大将军后肯定不会为此感到自豪的,相反,搞不好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在江东已成气候,武帝后裔差不多死绝了,他已经看得到龙椅在向自己招手了,这个时候蹦出一个太子来截胡,辛苦这么多年最终只能捞到一个柱国大将军,换作是你你气不气?你想不想杀人?
甭管怎么样,一个国家的架构算是搭起来了,接下来无非就是大力完善。
接着就是实际权力的划分。
柱国大将军不过是荣誉称号,没实权的,还是得来点实际的。
一个庞大的国家的权力架构无疑是极其复杂的,比如说西晋,掌握最高权力的那一拨里就有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大司农、大司空、大司寇、大司徒、大司直、大司士……数都数不过来。太师、太傅、太保都是教太子读书给太子讲道理的,并不是实职,而太尉则是总管全国军事,大司农总管全国土地、财政,大司寇负责刑狱……总体来说就是太尉最屌,其他人都得听太尉的。
拜石勒所赐,这些在和平年代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位子全都空了,戴着这些乌纱帽的人基本上都去见武帝了,现在是空出来的官位多到吓人,而够格去当的人却少得可怜,就问你蛋疼不蛋疼。
司马范举荐李睿为大司农,兼任南阳郡守。他知道这家伙种田和搞钱都有一手,比如说原本产量不怎么样的小麦被他捣鼓了一通,收成奇迹般增加了三成,连种了一辈子田的老农民都惊叹不已,让他来当这个大司农也算是实至名归了。同时他又举荐北宫静为豫州刺史,兼襄城郡郡守。
别嫌官小,目前他们能控制的地盘就这两个郡。
司马诠则任命司马范为大司马兼荆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都督荆、江二州诸军事。没封太尉,他和司马炽一起被困在洛阳皇宫里,被司马越这个老乌龟折腾了这么多年,对“太尉”二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宁可把比太尉还大的大司马给他也不封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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