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广东的冬天能够这样,燕鸥忍不住抬起双腿,假装自己在离地飞翔。
他看着季南风被风微微吹起的发尾,又想起了年少时这人随风飞扬的衣角。
他忍不住抬起头,扬着声问:“南风——你要往哪里吹——?”
季南风也笑起来,回答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一直帮你托住翅膀——”
燕鸥朝他喊着:“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啦——”
季南风一听这话,眼眶又开始泛红了,但在燕鸥看不见的地方,南方的暖风便将他的眼泪拂去了。
这时候,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在身后响起,燕鸥有些惊喜地回过头,就看着一串红龙,在一旁的街道边燃起。
“哇!!好久没听到鞭炮声了!!”燕鸥惊喜道,“老婆!!真的过年了!!”
禁燃禁放好多年,再加上逢年过节就往国外出逃,燕鸥已经快忘记鞭炮是什么声音了。今年是难得的放开,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像是一块扔进湖里的石头,将他脑海里关于春节的记忆,一下子掀起层层浪花来。
他想起来小的时候,一到过年就能拿到压岁钱,他就会伙同楼道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在小卖部买成袋儿成袋儿的摔炮、擦炮、呲花,大人在楼下空地上点轰隆隆的大花炮,他们小孩儿就凑在一起,玩儿自己的小响炮。
“老婆,你以前玩过擦炮没?”燕鸥兴奋地问道,“就那种像火柴一样在盒子上一擦就能点着的。我们小时候可皮了,就喜欢往河里炸,擦炮进水就很讲究时机,扔早了可能不响或者很闷,扔迟了可能就在手上炸了。”
季南风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同龄的亲戚,过年家里也没有和睦的样子,所以燕鸥嘴里描述的内容,在他听来就像是童话书上的美好故事。
放在以前,他可能会因为这样的落差而有些难过,但是此刻他只觉得,燕鸥能有这样快乐的童年回忆真是太好了——他希望燕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季南风笑着问:“那你被炸过手没?”
“炸过呀!就我炸的最多!”燕鸥笑起来,“你还不了解我吗?典型的激进冒险主义。”
季南风赶紧问:“疼吗?有没有伤着啊?”
“疼啊,炸得哇哇大哭,哭完了继续炸,一点儿记性都不长。”燕鸥乐呵呵道,“不过小卖部老板大概知道我皮,从来都不卖给我那种威力大的鱼|雷,所以也最多就麻了几天,也没伤着。不过还好,我们只祸害自己,不闹腾别人,什么扔下水道啊、窨井盖儿啊的缺德事儿,我们打小就不干的。”
季南风听了,还是觉得心有余悸:“这也太危险了。”
“现在不会了。”燕鸥保证道,“我现在看到这么皮的小孩儿,给他拎起来照着屁股直接开揍。”
季南风又忍不住笑起来。
正说着,路边的小院儿门口,两个小孩儿就捂着耳朵嬉笑着跑起来,燕鸥非常有先见之明,赶紧伸手也捂住了耳朵,但季南风还得骑车,来不及做些什么,就听到一声“啪”的脆响,荡漾在狭长的街道上。
这人被吓了一跳,燕鸥刚想嘲笑他,就看这人把车停下,只朝着俩小孩儿走过去。燕鸥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以为这家伙真要去打小孩儿屁股了,赶紧紧张兮兮地跟过去。
但没想到,这人只是弯腰问了小孩儿两句话,就回头朝燕鸥走过来,满脸欣喜道:“想不想玩?那边有卖的!”
原来是问擦炮的事儿,燕鸥也开心起来,接着揶揄道:“是你想玩吧!”
季南风大大方方承认道:“对!看起来很好玩!你陪我玩吧!”
燕鸥嘿嘿笑道:“我也想玩!带我一个!”
大过年的,街边大部分的门面都关上了,就剩下几个最后还要赚小孩儿一笔的勤快人家还在坚持摆摊,顺着俩小孩指的路,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店家——是一个极度还原校门口小卖部的小小的门面,门口还坚持用木板牌子写着价目表,还有夹杂着广东话的欢迎语。
燕鸥看不懂那些,眼里也没有那些,他只看到店门口摆的满满一排,惊喜无比:“我去!我的妈呀!!”
季南风不知道燕鸥为什么这么激动,但看他开心,自己也跟着兴奋起来:“怎么了?”
“全是我小时候玩过的,美猴王、黑蜘蛛,还有大红鹰!!”燕鸥看着那熟悉的纸壳儿,两眼放光,“还有小呲花和加特林!好久没玩过了!”
眼前的烟花爆竹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季南风只认识个鞭炮,其他的个头有大有小,譬如那什么加特林,名字和长相一样,都相当有些暴力。
燕鸥看出来季南风是个新手,对这些陌生的火药制品还带着些发怵,加上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爱闹腾了,就买一盒花名儿叫仙女棒的呲花、买了几盒擦炮和摔炮,其他的都是挑选的类似于小喷泉那样的危险性低、观赏性强的小烟花。
从店里走出来的路上,他一边兴冲冲地拆包装,一边跟季南风分享心得:“老婆,我告诉你个诀窍,自己买就买这种参与性强的、好玩儿的,如果你不怕,以后可以试试玩二踢脚、震天雷,但是呢,那种噼里啪啦上天开花的,咱们就蹭别人的就行。”
说完,他还怕季南风听不懂,拿手比划道:“就那种——咻——碰!然后五颜六色的那种,看别人玩儿就行,上了天了就是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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