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展昭丢了锭银子给那驿丞浑家,吩咐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婆子照料楼上屋内的姑娘,自己却漫步去了定远县市集。
昨日听那黑脸官儿说是要明察暗访民生,他留了个心眼,不与他们同路,却蹑后跟了上去。
街上也看不出什么,市井民生百态,升斗小民为生计行色匆匆;商人锱铢必较,地痞流氓帮闲,占个小利,语言调戏落单的小娘子。
若是早几年,展昭初入江湖,这些地痞流氓,他见一个打一个,非揍得他们哭爹喊娘不可。然而时日久了,展昭逐渐明白,当日自己是打得爽了,出了气了,日后一走了之,但升斗小民的日子还须过下去。把这些地头蛇得罪狠了,日后报复回来,还叫他们怎么活?
他着实郁闷愁苦了些日子,一位七十古稀的老丈一番话点醒了他:升斗小民有升斗小民的活法,救急不救穷,救难不救命,命数如此,人力岂能及?
自此,展昭冷眼观世态,不得不出手之时,也会思前想后,多方周全。因此,今日定远县城的一切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大宋中小县城再平凡不过的一幕。
他自己没什么太多触动,却见那包姓官儿,带着书童,入市集,询问民生疾苦,米面柴薪,油盐酱醋茶,不厌其烦,一一过问。然而因是生面孔,外地口音,升斗小民怕惹事端不欲多说,商家店主见他不是诚心买卖,也不欲多与他耗费口舌,竟是驱赶的时候多。
包拯倒是修养不错,受冷言冷语也不气恼,那叫包兴的书童却是脸红脖子粗,敢怒不敢言。展昭看着有趣,心下慨叹,到底是读书读迂了不知变通的书呆子,他们主仆二人照这么下去,就算走访一天,也得不出什么有益的东西来。
眼见太阳当空,当下他也不管这四处碰壁的主仆,自寻了县城里上好的酒楼,去了二层,要了临街雅间,叫了酒菜,自酌自饮,好不惬意。
这酒楼斜对角就是定远县衙,铜钉大门外,一字排开四名黑红服饰的衙役,将靠近的民众驱逐开来。
临近晌午,街上行人渐少,酒楼里倒是客多了起来,人声鼎沸。展昭酒足饭饱,要了一壶清茶,斜靠在窗前榻上,意态闲闲,自斟自饮。却闻楼下喧哗,星目一张,见是那衙门前,一半百老汉被衙役烧火棍叉将出来,扔下台阶,斥骂道:“咄!没眼力见儿的老匹夫,县老爷卸任,新任县令还未到,县衙里忙着呢,哪里有个闲工夫管你这鸡零狗碎的事!趁早消停,不然吵嚷得烦了,你这一把老骨头还经不起几棍杀威棒!”
展昭眉目不动,手中茶盏转动,若有所思。只听那老汉哭喊:“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不让人有活路了啊!”声音引得四周好事者驻足,指指点点。展昭抬眸望去,见那包拯主仆也在外围,看情形是正与众人打听。突然,他轻咦了一声,视线移向那书童包兴,却见他浑身上下披披挂挂,多了许多纸包儿,不禁哑然失笑:“这黑脸书生也不是那么迂嘛!只是孔方兄受累,不知他晚间是不是连素面都吃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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