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姜梨是认识的,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是一个热情善良的人。姜梨相信,如果不是太过害怕,春芳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身陷囹圄。桐乡的百姓也是一样,但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威胁,才让这些百姓都不敢站出来。
正在这时,春芳院子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春芳的男人声音从远处飘来:“阿芳,你还不走,是干什么呢?”
“我要去卖刺绣了。”春芳一下子推开姜梨,仿佛找到了一个借口,匆匆忙忙的就要逃开去。但走到一半,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来,道:“这位小姐,看你们是初来乍到,我也给你们提个醒,当着外人,薛家的事不要再提了,省的给自己找来麻烦。你们……别太招摇了。”说罢,挎着竹篮,再也不看姜梨一眼,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似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了。
叶明煜走上前来,站在看着春芳的背影发呆的姜梨身边,抱怨道:“真是的,阿梨这么好声好气,怎么跟见了鬼似的,怕得要命。”又看向姜梨,“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薛家,什么意思?阿梨,你要做什么?”
姜梨无缘无故来到青石巷,在被查封的薛家面前停留了这么久,还同陌生的妇人询问和薛家有关的事,叶明煜也算看了出来,这绝不是偶然或是一时兴起,姜梨此行的目的,和薛家有关。
“明煜舅舅,”姜梨说话的时候,侧头直视着叶明煜的眼睛,这让叶明煜看清楚了她眼底的坚定,她道:“我来桐乡就是为了这个,舅舅,我要为薛家平反。”
叶明煜呆住了,桐儿和白雪也呆住了。
再怎么看,姜梨是燕京首辅的千金,薛怀远只是一个桐乡的县丞,这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姜梨突然这么说,叶明煜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明煜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姜梨抱歉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薛家薛县丞,的确是被人冤枉入狱,我受人之托,便是为了彻查此事,还薛县丞一个清白。”
“可是,你怎么知道薛县丞是清白的?你一个小姑娘,又如何查清楚,如何帮他平反?阿梨,此事使不得啊!”
“明煜舅舅,”姜梨的声音却很平静,仿佛此事是经过她深思熟虑过后的慎重决定,容不得一丝质疑,她道:“薛县丞是不是清白的,查查就知道了。我虽然是一个小姑娘,可也是首辅的女儿,并不是毫无权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为了意气,是为了公平。”姜梨道:“这世上,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实在很不公平。况且,我要帮的人,是对我有恩的人,你就权当是我为了报恩吧。江湖中人不是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愿意连累舅舅你,舅舅若是觉得不妥,现在便可退出,我一人足矣。”
这本来听着有些负气的话,被姜梨说的四平八稳。叶明煜盯着姜梨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向来很有主意,但眼前这一刻,他才明白,姜梨做事,从来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很坚决,她不是没有预料到可能出现的麻烦和糟糕后果,但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她走每一步的决心。
更别说他这个舅舅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他这个舅舅,没他这个舅舅,都不耽误姜梨做自己的事儿。
转念一想,姜梨一个小姑娘都明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道理,他成日还自诩英雄豪杰,连个小姑娘也比不过,畏首畏尾的,登时生出一股孤勇之气,道:“上刀山下火海,老子奉陪到底!”他拍了拍姜梨的头,慈爱的道:“睡觉我是你亲舅舅呢?”
姜梨:“……”
“那么舅舅,”姜梨说:“等我们安定下来,有一件事想要舅舅帮忙。”
“你说!”叶明煜爽快的答应了。
“还请这些侍卫,舅舅的人想办法在桐乡最热闹的地方,酒馆茶楼也好,大声同人打听薛家被封一事,要越引人注目越好,最好是人人都能听见。”
“姑娘?”桐儿小声道:“刚才那位婶子不是说,不要当着外人提薛家的事,省的招来麻烦吗?怎生……怎生还特意让人知道?”
姜梨笑道:“因为我要打草惊蛇。”
叶明煜不解。
“我找不到蛇,就让蛇来找我。”她微微一笑。
永宁的人让人诬陷薛怀远,将薛怀远下狱,可百姓们都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这些年薛怀远是什么人,没有人比桐乡百姓更明白。为了防止百姓们胡言乱语,人心不稳,干脆以某种手段,不许百姓谈论此事。
可想而知,当突然有这么一群人,大张旗鼓的打听薛怀远一事,自然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找上门来。
她懒得去一个个打听对方有什么人,就坐在这里,等着别人自投罗网。
而她,一个一个算账,人人有份,不急。
……
桐乡百姓们平静的生活,就在一个午后被彻底打破了。
下午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外地人,在茶馆酒楼甚至街道上四处游走,而他们嘴里说的,手上做的,却是向四处的行人打听被封的薛县丞家一事。
姜梨和叶明煜就坐在酒馆里面,这是桐乡最热闹的一间酒馆了。在过去的日子,但凡桐乡有什么新鲜事儿,人们总是喜欢在这间小酒馆里议论纷纷。薛昭喜欢带她来偷听,有时候能听到不少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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