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肖阳脸上阴晴不定,周医生耐着性子又询问了一遍,见他依然不作声,就当他是默许了,向那两位警察招招手,陪着他们走出病房,来到了一个单独的休息室里。
“谢谢你的配合,孩子,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布莱恩特警官,这位是我的搭档陈警官,来自于旧金山警局,我们有些问题想要向你了解一下,顺便问一句,我可以叫你sunny吗?”白人警察微笑着开口问道,他那位姓陈的搭档随即将之翻译成了白话,不过对于现在的肖阳来说却有些多此一举,沾了看过无数好莱坞原声电影、美剧的光,他的英语听力水平还算过得去,口语表达能力就要差一些,相对于白话而言却要强得多。
见他茫然点头,白人警察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了一些,“好的,sunny,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会在你的法定监护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按照法律规定,我们必须就此得到你的许可,你同意这么做吗?”
这个问题已经听那位周医生提过,而肖阳也想尽快搞清楚在自己身上生过什么事,于是他犹豫着点了点头,“我想……没问题?”
“很好!”白人警察很满意他的态度,从口袋里掏出讯问纪录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先我想了解一下,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第一个问题就把肖阳难住了,我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还要你们警察干嘛?
正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时,就听走廊里有人用白话大声叫他的名字:“阳仔,阳仔,肖阳,你在哪里?”
听声音有男有女,却不像是刚刚离开房间的那位周医生的嗓音,肖阳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一声,就听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呯”地一声撞开,一对中年男女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看到在场的除了身穿病患服的肖阳外,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脚下为之一顿,眼神就有些游移不定,看着肖阳问道:“阳仔,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肖阳答话,那位陈警官就皱眉反问道:“抱歉,你是谁,先生?”
“我是他老爸,哦,我姓肖,肖增福,这是我的证件。”肖增福微微躬下腰身,掏出驾照递过来,然后一指他身后的妇女,“她是我老婆。”
听他这么一介绍,肖阳心里就是一动:“看来这位就是我的便宜老爸了,他旁边那位却不一定是我的老妈,否则他就应该介绍说‘这是他妈’而不是‘我的老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年近四旬,身材中等偏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厨师服,袖管上沾着不少油腻,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明显的油烟味,他的职业也就呼之欲出了。
就在肖阳偷眼打量自己这位便宜老爸的同时,那位身材矮小、体态丰腴的妇女已经抢上来拉住了他的手,神色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阳仔,头还痛不痛,怎么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走?昨天看你摔得人事不醒,可把阿姨吓死了!”
听她说话时嗓音打颤,显得极为关切,肖阳就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伤并不碍事,同时敛着眼皮仔细打量了她几眼,五官还算秀丽,额头和眼角的细纹显示她的年龄应该在35岁上下,握着自己的双手指节粗大有力,皮肤粗糙,显然是经常从事或曾经从事过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衣着普通,加之身上淡淡的廉价香水味,能判断出其家境应该只是一般。
再仔细留意她的表情,见她虽然双眉紧皱,眼眶红,努力做出一付悲喜交加的表情,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偷偷朝两名巡警瞟去,心虚、焦虑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肖阳顿时心中雪亮,“自己受伤入院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被她或他们两个动手打的,也绝对不是像他们声称的那样不小心摔伤的。”
他这边暗自盘算,那边肖增福还在嗑嗑巴巴地解释着:“……这两日生意比较忙,有时就顾不上照看孩子,家里的楼梯又陡,这孩子平时也很调皮,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陈警官抬手打断他的话,“就算是意外,可你为什么把孩子扔到医院就不管不顾了?”
肖增福苦着脸解释道:“生活不易啊,警官,晚上正是餐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不营业,这房租、水电、税费就没得着落,咱们也没有医疗保险,总得替这孩子把医疗费挣出来不是?再说我也没有不管不顾啊,我是听医生说他受的只是外伤,没有生命危险才不得不回去招待客人的嘛……”
“好吧,好吧,具体的情况,我们等下再找你了解,现在我们想先听听sunny的说法。”布莱恩特警官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做解释,“不介意的话,请二位先到走廊上休息一下,让我们把工作做完,好吗?”
肖增福多少也懂一些法律,虽然打心眼里畏惧警方的权威,却很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不,作为他的父亲,我有权在场,而且有权不回答你们的问题!”
布莱恩特立刻板起了脸,“你是在试图阻碍我们的执法工作吗,先生,你知道我可以就此逮捕你的!”
肖增福咬了咬牙,“这话你可以对我的律师去说,警官,需要我打电话叫他立即赶过来吗?”
看双方闹得有点僵,陈警官适时站出来打圆场:“肖先生,我们为什么不听听孩子自己的意见呢,对吧sunny?”
两个人同时收声,转头向肖阳看过来。
看着双方殷切、期待的眼神,肖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和国人“棍棒之下出孝子”的传统理念截然不同,美国法律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相当规范而且严格,为此甚至专门设有《儿童虐待预防与处理法》(capTa),由于他现在还未达到法定成人年龄,一旦被确认遭受过家暴的话,即便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会因此而遭到调查、起诉甚至判刑,其监护权也会被强行没收,他本人则会由社会福利署的工作人员负责转送到亲友或者志愿者家庭进行临时照看,之后还要接受一系列的健康和心理检查,以及必要的鉴谎程序,以确认他是真的遭到虐待还是在撒谎,这无疑不是心理年龄接近4o岁的他想要看到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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