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过后,楚琨看楚琰彻底地不顺眼起来。
一直以来,楚琰就算旁的地方再如何与自己别苗头,有一点都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的——楚琨的生母白姨娘是出身伯府的贵妾,和姬无诉樰这个掖幽庭女奴有着天壤之别。
可现在,这个贱妾的牌位居然能与白氏平起平坐了!
楚琨想想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楚琰,明明命薄如纸,生下来就是一副短命的样子,却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总是心比天高,难怪身体一直好不彻底。
要说楚琰有多聪明,平日里楚琨也不是没见过他栽跟头。可这么多年下来,每每在真正要紧处,楚琰又总能顺风顺水,就好像凡是他真心想做的事,无论听上去有多荒缪,最终就没有干不成的。
不仅是那个贱妾生母的死后哀荣,还有许多从前楚琰比不过自己的地方,如今却处处都让他赶了上来——
父亲那里自是不必说,一早就认定楚琰的天资优于他楚琨,只恨楚琰身体底子不好;嫡母叶氏和嫡姐楚璇也对楚琰高看一眼;世子楚琛,平日关系虽称不上亲厚,但也算过得去,更何况后来楚琰还为他挡了一刀;甚至放眼整个钟离本家,除却与楚琨走得近的几个族兄族弟,其他的兄弟姐妹,倒都觉得楚琰人还不错?!
楚琨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瞎了眼!楚琰分明就是个……!
这次楚琰从钟离本家过来帝都,父亲几天前就开始让人收拾院子,就连今早进宫前,匆忙之中都不忘嘱咐管家带人去城门迎。
尽管中秋节前夕,自己来帝都时,侯府里也是这般准备,甚至院子的位置还要好上一些,但楚琨仍旧觉得不平。
他心里不是没有过余悸,若非自己身后有母家护持,舅舅近两年又仕途升迁,父亲会不会将楚琰留在家里,而让自己去武英殿?——如果当初楚珩没从漓山归家的话。
话说回来,不愧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楚琰讨人厌,他哥哥楚珩也好不到哪去……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能以微末之身得到侍祠储君、入殿祭祀的殊荣。
这个疑问,现下侯府花厅里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仍在怀疑是小厮传错了话。
因此等到下午钟平侯楚弘一行人从宫里领宴回来,花厅里的公子姑娘们到正院行完礼,就有人忍不住问了这件事。
钟平侯神色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闻言只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确有其事”,便没了下文。
在场的除却楚歆,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里一块巨石砸下来,满腔的憋闷不忿之下,更想知晓其中缘由,但察言观色又不敢问。
一时间整个正厅落针可闻。
钟平侯没有坐太久,不多时就起身去了前院。明日除夕,一早就要开祠堂祭祖,一应章程不能出半点差错。
送走了他,一众公子姑娘们又屏气凝神等着主母叶氏吩咐。
叶氏的面色较之钟平侯还要难看一些,几乎称得上是阴沉如水了,她不发话,底下谁也不敢出声,最后还是世子楚琛打破了正厅里熬人的安静,起身开口问道:“四弟还没到吗?”
他并未指明在与谁说话,但肯定不是在问下人。公子姑娘们轻轻动了动僵直的脖子,抬起眼见叶氏仍旧容色不佳,一时间谁也不敢第一个回答,最终还是楚歆出声道:“还未曾,管家已派人去城门口迎了。”
楚琛点点头,又随意说了些别的事,有了话音,正厅里凝滞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不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氏缓缓抬起眼,看向自己儿子的背影,目光格外复杂。
楚璇陪坐在母亲身边,作为钟平侯膝下唯一的嫡女,她今日也入了宫,看见了人群中心的楚珩。除夕宫宴上当然得笑,只是一杯贺酒咽下去,心里纵有百种滋味,却怎么也找不到能跟“高兴”二字沾上边的。
说不隔应那是假的,从宫里出来,父亲心里如何想的她不知道,母亲和她,面色都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而脸上本该最“难看”的世子楚琛,却始终保持着平静,楚璇不相信弟弟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但此刻他却始终不回应母亲的视线。
今日在太庙正门前,楚琛看见穿着仪服的楚珩从储君仪驾中下来的时候,当然也十分震惊,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他听说过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二哥“不为帝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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