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着头想想,小蝶说,“这也是。想必它原本就属于沙漠,并不习惯京城里的东西……”
“哪里是因为这个?”灿英急了,突然抓住小蝶的手腕,身体跟着颤抖,用克制的、悲愤的腔调说出叫人意外的话语——
“‘小骗子’是被人弄死的……就是我刚跟着十四爷的时候……那天的事我记的还很清楚……那天中午十四爷接到不知谁来的一封信……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说自己曾经的那条宠物蜥蜴‘小骗子’晚上就要被送到京城了……说完这些,他又急着让我到住宅附近找寻些蛇虫……说是要给这条蜥蜴做晚餐……我皱着眉头答应了……在傍晚好不容易找到两条细细的菜青蛇,提着装蛇的竹笼刚要走向客厅时……里边突然传来的叫声让我胆战心惊……你也知道……我虽是万岁爷指派给十四爷的……可也必须对十四爷的安危负责……接着数不清的叫喊声又传来……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扔掉竹笼……提着剑……快步奔到客厅……你知道我……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小蝶睁大了眼睛,问。
“‘小骗子’!一个不再会吐舌、变色,不再会动一下的‘小骗子’的身影!”
“你是说……蜥蜴的尸体被人送过来?”
“不,比这更可怕!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没有鲜血,没有难闻的腥臭。关在精致铁笼子里的蜥蜴看上去就像活着的一样,一样那样机警地睁着眼睛,甚至它细长的舌头还伸出了长满锋利牙齿的嘴巴,但它的舌头收不回去了,眼睛也不再闪光,嘴巴更是无法合拢。身上的颜色更是无法再变换。它被定格了,永远的定格住了……”
“啊……我明白了……它被制作成了标本……”小蝶脸色转为惨白。
似乎并不理解标本一词的含义,但从小蝶眼里,灿英读懂了对方理解的意味。他又接着说道,“十四爷抱着这个不会动,不会变色的蜥蜴玩偶整整坐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我实在看不过去,走过去拍他肩膀的时候,才看见他眼角流出的愤怒的泪滴。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十四爷把手中化作泥塑一般僵硬的蜥蜴狠狠扔到地上,抄起长剑,把它戳了个粉碎!同时,嘴里把一个人的名字反反复复念了个十几个来回。”
“谁?”注意到灿英瞥视自己的目光,小蝶心里毛毛的。又重复着催促地问了一遍是谁。李灿英这才说出年羹尧的名字。
冷水凝结,会聚成冰。北风刺骨的寒意冲进小蝶的心底。她摇着头说是不信。解释很快来临。李灿英道,
“真的。后来我偶尔发现了那天十四爷先前看过的那封信。信是从西北军营寄过来的……上边还有大将军亲笔的署名……”
小蝶听不下去了,以至于李灿英后边所说写信人口气如何飞扬跋扈,如何气焰嚣张叫人不能忍受之云云都没能被她听进去。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消失,她往后倒退了几步,在身旁男人的搀扶下,靠到了背后粗大的雪松树下。伫立在原地呆了很久。以至于连李灿英何时离开也没有察觉。直到听见头顶那片被称作吉祥化身喜鹊归巢的吵杂声,她才眨了下眼皮,侧过脸,让西沉红日的光辉并不直接射入她的眼睛。
地面上是安静的,周围几个在她身边匆匆经过并不停留的宫人们仿佛压根没见到她似的,很快走入各自的屋子,关紧各自的门扉。草地上也是安静的,安静得连最小的,野外常见的一朵开着蓝色花瓣的小花,也默默地折叠好自己的衣裙,小声地呼吸。泛着银色花边的草地睡着了,灌木丛也睡着了,落叶也不再飞舞。很快,连头顶的喜鹊也不再发出声音。厌倦了看了一日乏味景色的太阳就要离开,只在云层间露出没来得及抽走的衣袖,闪烁着,最后的金黄。默默重复着方才被灿英意外提起的名字,小蝶眼角噙出泪水。滴答地落在草地上。
游走在白昼与黑夜间的缝隙来了,晦暗的时光笼罩住天地。在一团傍晚的暮霭中,门外的脚步声忽然渐渐清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这处冷宫的平静。
“咦,不就是这里了,额驸,这里不就是你妹妹现在住的地方么?”
小蝶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口。握紧胸口的衣衫,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倾听。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难道她听错了?是她过于思念产生的幻觉?陌生女人不满的娇斥声回答了小蝶的问题。女人用尖细的嗓音撒起娇来。“不管,不管,心采不管,心采偏要进去瞧瞧!额驸……方才皇上不是让你凡事都顺着我的吗?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终于,小蝶觉得这几日喜鹊的吵杂声与所谓的福祉预报名副其实了。一个叫她盼了好久,念了好久的人终于发出声音。虽只是咳嗽,但小蝶已经对他的身份确定无疑。“年羹尧……你终于来了……”转过头,瞅了瞅东边的小坟头,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CHAP129 谁在做戏2
“八哥……我们在这儿说话方便么……你看……她还在这儿……”
“但说无妨……这女子……喝了药蛇的血……昏迷过去……大夫看过了……说是要等到明日才会醒来……”
“这就好,这就好……八哥,你说吧,你今天为什么偏偏要把那个‘烂菜心’给请过来?”
“嘘,小点声……如今这‘烂菜心’的身份可是要比我们哥几个要显赫得多哪……”
烂菜心?谁是烂菜心?谁又在说话?躺在床上的谢小风渐渐恢复了意识,但却由于所吸蛇血特殊的药力身体机能还未恢复,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睁开眼睛。在辨明了所处允禩书房,屋内只有八爷和老十之后,她让自己成为安静的聆听者。身边不远处的对话又在继续。
吵嚷的老十说得很大声。他道,“我就特别看不惯那‘烂菜心’做作的模样!啧啧啧,八哥,亏得你能忍受得了,和她同桌吃饭,还弄什么黏糊糊烂糟糟的蛇肉羹给她吃,要是我,早躲得离她老远,朝着墙角吐了!”
小风遂明白,他们口中“烂菜心”指的是心采,心采,菜心,再加一个烂字,当真有趣。小风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好笑。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今日之所为也不过权宜之计罢了,早些我特地叫大夫给我配了止吐的药丸,中午之前调了水冲了喝了……”
允禩的话还没说完,就惹得老十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接着小风又听到清脆的拍击声,想来是老十大笑之余,用手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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