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赶紧扯过他的手看有没有烫到,不料从怀里掉出个白色的事物,落在茶水中竟泛起丝丝黑气,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苏茗送来的玉佩,那日急匆匆地揣在怀里,昨夜又醉酒,被她忘得死死的。
二人俱是一惊,全都凑过来看这玉佩,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奇特之处,圆环形的白色玉石上雕刻着花纹,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看不懂的字,只是此时花纹中吸附了茶水,渗出条条的黑纹,显得煞是诡异。
还是秦亦先回过神来,一把抓过银针再次探入茶水,还是毫无异样,看着尉迟晞轻声说:“等到了衙门,小的找个什么活物来试试再说。”说罢用块软绸拈起玉佩,仔细包裹了贴身收着,把剩下的半碗茶水单独收着,这才动手整理车内。先给尉迟晞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把湿了的铺被卷起放在一侧。等忙活完,外面也传来禀报:“禀殿下,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到衙门。”
这里似乎是个小县城,衙门的门面也不大,秦亦悄悄问了李铮才知道,这是河南道治下的莘皖县。早在入城只之时就有衙役快跑去报信,此时县令早已经备好迎驾的事物在门口候着,见得车队来了,也不管人下没下车,蒙头拜倒称罪:“莘皖县令陆丰叩见六殿下,下官治下不严,导致有贼人冲撞了殿下,下官万死。”
尉迟晞被秦亦从车内扶下,径直朝内走去,路过那仍在跪地磕头的县令身边,才丢下句话:“起吧,也不一定就与你相干。”
在衙门的正堂坐定,尉迟晞思索半晌道:“陶杰领百人配合陆丰去查刚才的贼人,总不会是平白冒出来的,找不到人至少探清楚是那边儿来的,在哪儿埋伏的,看可有线索留下。李铮,你着人把刚才那三具尸体拿与仵作检验,在衙内的护卫也由你负责。”
众人皆领命而去,陆丰本要留下伺候,也被尉迟晞打发走:“你去办你的公事,不用围着我转,若是没公事可办,便查那伙贼人去。”无奈只得留下名师爷照顾着,自己也匆匆离开。
由人领着去往后院,璟朝的府衙全都是五进的设计,头两进是办公之处,后三进为私宅。私宅中大都最后一进为奴仆居住,中间两进是主人院。此时便把尉迟晞安顿在第三进的东跨院儿,秦亦吩咐人烧水给尉迟晞净身,见李铮守在一旁,便说自己要去厨下看看,跟着去烧水的下人出了院门。她借着自己袖子宽大,一直把刚才茶碗抓在手里,用袖子遮住,折腾到内院,早已经累得手指酸痛,这才急忙寻了个借口出来。
到了厨下她便打发那下人离开,自己左右转转,终于找到后面圈养鸡鸭之处,惊喜地发现竟还喂着两头肥猪,便把那半碗茶水一股脑儿地倒进猪食槽内。
而后装作无事一般转去厨房,跟厨下的管事东拉西扯,询问都有什么新鲜蔬果,晚膳准备什么吃食,甚至连做汤要不要放虾仁儿都要问,问得那厨下的管事一脑门豆大的汗珠,弓着身子煞是辛苦。
秦亦心下也佩服自己,竟然在这里闲扯了两柱香的时辰,终于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殿下喜欢吃嫩猪肉做的闷蒸肉,可有干净新鲜的猪肉呢?”
被她刁难了半晌的管事终于觉得缓了口气,一叠声地说:“有,衙门里就喂了两头小猪,原是备着过年的时候,给老爷太太们吃个新鲜的,掌殿大人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刚是半大,正是嫩滑的时候,我们都是用上好的谷面掺着猪草喂得,绝对干净。”
等的就是这句话,秦亦心里焦急,脸上却副勉为其难的表情,皱皱眉头道:“找人去拾掇一下,我去看看。”
“不腌臜,您放心,厨下都是天天拾掇的,我带您去看看。”管事一脸讨好地说。
“那就去看看,吃食上半点儿不能大意,我也天生就是个劳碌命。”秦亦将手往身后一背,跟着管事朝房后的猪圈走去。
一路走过去都没有听到猪的哼哼,果然在快到猪圈之时,那管事探头一瞅便惊呼出声:“啊?这是怎么回事?”
秦亦快步抢上前去一看,两头半大的肥猪都已经躺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黑水,显然是中毒之兆。她背手立在猪圈前,铁青的脸色吓得那管事几乎要站不住脚,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茶水是她自己泼的,自然不会去怪管事,但是表面上却还是不能不说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管事是怎么做的?”她抬高声音说,脑子里却飞速地思考,能在这定惊茶中下毒的,究竟会是什么人?这茶和里面的配药,都是临行前自己亲自去御药房抓来的,当场按照惯例,煮了与抓药的御医一同试过,这才拿回殿内。此行全部入口的事物都是自己整理打包,锁在箱子内放在车上,钥匙还在脖颈上贴身挂着……难道竟是李铮?那日自己醉酒后似乎是跟他同床而眠,但是转念又觉得,他似乎没有理由暗害皇子。
她这厢左右转着思量,脸色阴晴不定,看的那管事大骇,只觉得这掌殿大人定是要治自己的罪,只跪下用力磕头称罪,待到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满脸是血,倒是唬了她一跳。
又责备了几句后,她便说:“行了,这事还未彻查,你最多是个治理不严之罪,着人来查出这猪是中了何毒,此时由你负责,能不能将功折罪便看这次了。”她先用话将住这是中毒,免得等下死猪被抬走后,在给弄个什么猪瘟的报上来。
那管事一听还有转圜的余地,忙谢过秦亦,喜得也顾不得满脸是血,匆忙地招呼人去调查。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二十六章 仵作验尸
秦亦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第三进的东跨院,只见李振满脸不悦地站在屋门处,看她貌似悠闲地回来,面色似有不满:“热水已经抬来多时。”
“殿下呢?”秦亦没理会他暗含的责怪,直接去问他。
“殿下刚沐浴更衣过,还嘱咐了给你留着水用。”李铮仍是皱着眉头,“看殿下面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遇袭受到了惊吓。”
秦亦正愁没方法试探,这可真是瞌睡就给个枕头,正合她意,便装得有些惊慌地说:“那、那如何是好?要不,我去煮定惊茶。”
“煮什么,那些个茶里都是有药物的,能不喝最好不喝。”不料李铮却一口否决了她,“我嘱咐里面的人伺候殿下去休息,待到晚上看看再说,还是不好便请御医来看,别胡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听这话,秦亦心下稍安,他没有顺水推舟地让她去煮定惊茶,看样子不是他做下的。轻手轻脚地进屋,看尉迟晞已经睡下,便嘱咐房内两个贴身伺候的人好生看着,自己再次转出来对李铮道:“李兄,你挑几个心腹之人守着殿下,咱们去看看那仵作验的怎么样。”
李铮似乎很是意外地瞅瞅她,却只是沉声道:“护卫我早就安排好。”便抢先一步朝外走去。
二人一同去了前衙,由人领着往仵作房走去,正是在最角落不起眼的两间小破房子里。现在是夏天,还未走进便闻到一股恶腐之气。李铮偷眼去看秦亦,见她虽然皱眉,却只是抬手用衣袖掩了口鼻,并未露出一丝退却,心下好感似乎又多出几分。
仵作早就得了上头的指令,说这几具尸体马虎不得,等下还会有京里头的官员来问,全都紧张得很,竟是把早已经回家养老的老师傅都请了出来,可怜那老人八十多的年纪,硬是被两个徒孙用软轿子抬来,被暑气冲了再让屋内的尸臭熏上半晌,此时握刀的手都颤悠,哆哆嗦嗦地刚要下手去切,被秦亦一声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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