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之人说话就是直白,王大将军此话之意便是国舅不给他和沈择青面子,国舅倘若不忌惮沈择青,难道也不买王大将军几分薄面吗?
而此时丞相大人也站起说话,笑眯眯道:“想来国舅也是关系朝事心切了,然而今日不是在朝堂上,还请国舅斟酌三思,却先让新人把婚事办完,日后再议吧!陛下,您以为如何呢?”最后一句,他转身向皇帝拱手请示。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听进了谁的话,只是冷淡摆手,婚事照旧。
国舅倒也不再纠结了,很爽快地起身道:“老臣的话已带到,既然陛下打算日后再议,那老臣也不多加打扰,祝沈将军与穆姑娘百年好合,也祝陛下与沈将军君臣互信,百年好合,哈哈哈哈哈……”
这国舅说话相当奇怪,穆荑隐约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沈择青的身世,不管有没有证据,恐怕已在众人心里掀起不小波澜,皇帝生性多疑,也在心里猜忌了吧?
这场婚事便在这场闹剧之后,以诡异的气氛进行着,直至穆荑被送入洞房,她才感觉逃脱了那份虚假的恭贺声,而她与沈择青的未来,她有些担忧。
喜婆拿了红枣给穆荑吃下,问她生不生。
穆荑心不在焉地答:“生……”
那喜婆愣了一下,朝众人笑道:“看来夫人极有当家主母的范儿,对这生枣不生枣的话题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极有风范儿呢!”
穆荑只得喜婆见她无一般女儿的娇羞矜持,又不能说不好话,便想着法子来恭维她罢了。她又耐心地陪喜婆闹了几阵仗,好不容易把新婚入洞房的仪式都做完了,便让他们都出去了,只留豆蔻陪伴。
豆蔻问她:“姑姑……夫人,眼下没人,要先吃点点心垫肚子么?恐怕将军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过来呢!”
“不了,你自个儿去吃点吧,我坐着就好。”
小丫鬟的确是饿了,又在邶风院穆荑没有立这么多规矩,她闲适惯了,得了穆荑的话便自个儿去吃了。
穆荑想起父亲说起当年的东吴战役,先帝在世之时便议起要削藩东吴,当时拟定父亲出战,可惜不久后先帝驾崩,父亲带着她和三皇子出逃,此事便交薄氏掌管,薄氏派出了明远侯……因父亲曾被指定出战,他对当年的战事也做足了功夫,父亲对阿鱼哥与她说了一句话让穆荑印象深刻:“明远侯与东吴王祖上乃世交,当年皆是藩王出身,明远侯是最早投靠朝堂削藩为郡,改王封侯的藩王,东吴王则是最后一个,不知薄氏用了什么手段令明远侯出山攻打世交友人。”
当时父亲一声长叹,年纪尚小的穆荑也只当听故事,如今长大了再回忆起这番话,觉得意味深长,后来明远侯对薄氏如此敬而远之,甚至也无心朝政难道便与当年之事有关?而沈择青呢,他的身世真有问题?
入夜之后,沈择青才回新房,他的同僚及部下看他与她喝下交杯酒,又闹了一会儿洞房才离去,喜婆收拾妥当之后道了几句吉利话,沈择青递给她一只红包,她便喜滋滋地走了。
房中只剩穆荑与沈择青,他拿了如意柄挑起红盖头。红盖落下,美人容颜展露,描了翠黛的双眉如柳叶舒展,微弯温柔,双目潋滟,长睫如扇,秋波中一点水光莹润如琥珀,薄施胭脂的面容比往常更艳丽,红唇饱满如樱桃闪着娇艳的光泽,沈择青的双眼最后落在穆荑的水眸和红唇上,爱而不舍得移开。
穆荑见他这般望着她,本来不怯场的她反而有些羞怯了。自从晋王府一别,她与沈择青有十日没见,她心中偶尔思念他,如今陡然一见,他又穿了一身大红吉服,衣缘以金丝如意纹走线,袍身点缀团花福纹,胸前挂着着大红花,他极少穿着这般华美的衣服,映衬得俊美面貌容光焕发。他的头发梳得光亮,烛火下闪着微光,束髻冠乃金丝架梁,红纱网面做衬,前头饰宝石东珠,组缨系于脖颈之下,的确,眼前之人怎么看都是芝兰玉树、昳丽非凡,宛如天人。
穆荑极少见到沈择青这般俊美,俊美得几乎炫花了她的眼,她原本有些烦心事的,结果只注视了片刻,脑海里便满满都是他俊美的容颜,其他杂事一概按压心下不表了。
她有些不敢直视地低下头,沈择青却忽然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别动,让我看看你!”
穆荑又不敢动,已过杏嫁之龄的她平时在沈择青面前并无过多感想,可是新婚之夜,换上这身吉服,面对正当韶华、面容俊美的夫君,她忽然有些自卑了,怕自己不够年轻貌美让他失望,如今看着沈择青微波暗涌,沉醉痴迷的眼神她又有些安心,也许并未她现象中的这么坏。
沈择青坐在床头拉着她的双手,眼神还是不曾从她脸上移开,低叹:“你极少这么打扮……”顿了一下,他低声呢喃:“很美!”
穆荑私以为他只不过在哄她,他却又轻声说了句:“不是夸你,而是……你在我心里确实美如一幅画。”
穆荑扭了一下头,想找点话题打破心中的不知所措,便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不及沈将军俊。”
“你觉得沈某更俊些?”沈择青挑眉忍俊不禁。
穆荑实在不知如何做答,便望着他道:“阿木,我们非要这么尴尬吗?”
“好,不尴尬!不过静女,难道不该唤我夫君?”阿木捏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笑。
“夫君?”穆荑抬头无意识间问出来,问完她又脸红了,而后她实在不适应这种四周粉红冒泡的气氛,觉得完全不似她自己了,便努力压制强烈的心跳,只问他,“阿木,国舅方才一事……要紧么?”
沈择青温柔的神色微微转为忧郁,捏着她的手:“你又何必担心这个,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有夫君担着,陛下与丞相也不会坐视不管,你放心便是!”顿了一下,他捋了捋她的发道,“但是,有一件事,我需得跟你坦白。”
穆荑扬着眼梢表示疑惑。
“我的确与东吴王钱越有些关系。”
“你……是吴王世子么?”穆荑微惊。
“我不骗你,许多事情我皆忘记了,只零星记得些片段,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我是否是那吴王世子。”
穆荑紧张地回握她的手:“我担心国舅攻讦你。”
“既然此事被提起,我往后也更加小心谨慎,当然,我也在暗查我的身世。”
穆荑心中酸涩,但她觉得她的心与沈择青的更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已是夫妻,往后当同生死,共进退。她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夫君,无论你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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