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满眼震惊。
“上辈子”的傅上校拖着一条残腿陷落在丧尸潮内,尸骨无存。可这辈子他全须全尾,连坠机都没伤到左腿,柳若松哪都不碰,只单单在乎他这里,傅延没法骗自己这是巧合。
柳若松还不怎么清醒的模样,他分不清今夕何夕,脑子里的记忆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混乱不堪。
他认出了眼前的傅延是活的,却又像是怕碰疼了他,手掌极轻地覆在他腿上,连摸都不敢用力。
柳若松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傅延看着他,莫名觉得这辈子完好无损的膝盖也真的从内到外泛出骨骼碎裂的幻觉痛来。
“我都看见了。”柳若松这次没有掉眼泪,他身子躬得像一只虾米,额头抵在傅延的肩膀上,声音呜咽不清,像是已经痛到了极点。他窒息一样艰难地抽了口凉气,又重复道:“……我都看见了。”
柳若松突然反常,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睡在车里的贺棠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八卦一样地按下车窗想要围观,可惜刚探出个脑袋就被贺枫从后面拽了回去。
“看什么。”贺枫说:“那么爱看热闹?”
身边有了别的动静,傅延这才猛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怀里,用手抹掉他鬓角的冷汗。
他不想把柳若松留在这给人围观,干脆一弯腰把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往营地相反的水边走。
柳若松还惦记他的腿,下意识要挣扎,被傅延搂得更紧了。
“没事。”傅延说:“早不疼了。”
傅延没法昧着良心说“那些都是假的”、“你做了个噩梦”之类哄骗的话,于是他只能抱着柳若松坐在水边的岸上,一遍遍跟他说那都过去了。
柳若松头疼,人也糊涂,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被人丢进滚筒洗衣机里搅过一样,浑身上下都打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本能下攥着傅延不撒手的力气。
他暂时还没想明白怎么傅延上一秒死了下一秒又活了,但隐隐约约反应过来,自己是“重来”了一遍。
失而复得,后怕痛苦和狂喜庆幸犹如两根截然相反的绳索,差点把他整个人撕成两截。
好在傅延一直耐心,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柳若松,不断地用掌心抹掉他脸上的冷汗,将手伸到柳若松的外套里,一点点按摩他的前胸和后心。
柳若松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把两辈子的记忆分开捋顺,他捂住额头,像是一时不太明白两辈子的剧情怎么差的这么大。
傅延垂眼看着他,眉眼里泄露出一点担心来。
他之前是想过,如果这世界上不只他一个人可以重来,那他希望另一个人会是柳若松。
可傅延没想过是在这个时间点里——在他刚刚失去自己,已经体会过痛苦的死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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