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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1页)

在北国冰天雪地的背景上,安芬呵呵呵地傻笑着。那会儿她一直在用探寻的、热烈的目光勾我。请不要误会,我说勾,目光勾我的勾,并不意指勾引,我只是觉得目光是有形状的。代表我们不同心思的目光都是有不同形状的吧。这个应该好理解。它像我们大学时候所上的色彩课,严谨的老师会把色彩讲得很科学,浪漫的老师会把色彩讲得很艺术。很科学地用色彩画画儿,一定会把太阳画成红色,或者黄色,金色。浪漫地画就不是那回事了,太阳可以是黑色的,可以是蓝色的,因为太阳是画家的心,随情变幻啊。还可以像莫奈那样,把太阳画成一盘彩色沙,或者梵高的太阳,是一堆盘旋的线条,每一根线条都有一道生命,太阳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生命啊。我觉得人心再复杂,再怎么玄乎,都是可以用色彩来模拟的,最多加上色彩的形状和动态吧,一张绘画,完全可以把心描绘得透彻。安芬这个时候的目光,如果我来用画笔表现,那应该是一种藤蔓状的色彩,哀怨的柔软,快乐的迷离,也很有一种力量;它向外生长,扩散出许多小手,抓住你,抓住你的目光,抓住你的注意力,甚至抓住你的心思。除非你的目光不与她相遇,相遇了就不要企图逃脱。我没有逃脱,也许心里暗自渴望,这也许是我意外的旅途中,一份意外的体验机会。

圣诞日的下午,我们坐在三楼简陋的平台上,喝着一种叫做藤香茶的茶。安芬说,这专属于亚布力思地产的藤香茶,里面是有许多故事的。喝这种茶,会使人产生美好的迷幻,抑或糟糕的迷幻,与其说它是一种茶,不如说它是一种毒品,有毒的饮品。

“你,南方人啊,你一定不相信,这个很玄。”安芬做了一个撇嘴的表情,用调羹把暗红色,甚至有些随着午后日光的倾斜变成紫色的茶水,搅了两搅,用她的鼻尖去嗅其中的滋味。“反正,我是相信的,每年我喝这种茶,每年都会体验到奇遇。你看,今天碰到你,也许就是一场奇遇。每年许多游客,来到亚布力思,不一定是冲着这里原始的、几乎与世隔绝的自然风光,以及博大天然的滑雪场地,但我们一定是冲着一壶藤香茶来的。这么说吧,人们渴望平庸的生活,有一天会在外力的作用下,那种外力也不是刻意的外力,更不一定强大到什么星球相撞,江海翻腾啊,只一点外力,漫不经心的外力,就使我们的生命出现奇迹。哈哈,一杯茶就是这样的。人们堕落、吸毒也就是为了寻找生命的奇迹,想象中的奇迹吧,很虚幻。”

她这样炫耀藤香茶,似乎在为我们的相遇相识,找到很好的注解。至少到现在,我和她能坐到一起,看起来还真是有些戏剧性。我一大早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转车过来。我来到亚布力思度假村简陋的总台前,正准备办理住宿手续,可是,我发现我的行李怎么就不在了。什么时候不在的?忘记在出租车上,还是丢在了机场出口通道边的厕所盥洗台上,抑或根本就没有从飞机上拿下来,甚至根本就没有带上飞机,彻底忘在家里?我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有一千种疑问在我脑海中翻腾,就是没有理出行李的真正线索。我很懊悔,从县城打到一辆出租车,似乎就是一路睡过来的。天那时候几乎没有亮,出租车开着大灯,小心翼翼地在山区攀行着。我在睡觉,把行李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丢就丢了吧,丢了也就是几件破衣服,一些画画儿的颜料和笔什么的,最值钱的大概也就是一个锋利牌的剃须刀吧,那是我一张80×100的油画的价钱换来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张破作品的价值啊。可是,行李不见了,会议报到证,装身份证的钱包,这一切也就没有了。只剩下我人一条,站在总台前,对着陌生的总台小姐,急切地解释。

“先生,您所说的会议,也许前一阵是在我们这里召开过,可是,最近真的没有您说的会议。”陌生小姐无奈地告诉我。我把那个会议的名称详细地告诉她。她和善地笑着回答我,没有,真的没有这个会,也许您记错了名称,也许记错了宾馆吧。

亚布力思,噢,亚布力?不是,亚布力,亚布力是北方的另一个地方吧?我要的就是亚布力思,一个四个字的看起来如同山寨了亚布力的地名啊,当时对这会议通知,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当时嘿嘿地笑了,地球上有许多名字,就是这样的。

“没错,亚布力思。就是这里。”我说,“会议就是一个笔会嘛,尊敬的某某某,你好,我们荣幸地通知你,你的画作《遥远的马力,以及夏日》经专家评委认真评选,获得本次大赛二等奖。请于某年某月某日如何如何,什么什么的,就是这样的笔会。”

总台小姐笑了。她并不在认真听我的话。总台上并不忙碌。她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柜台里电脑的鼠标。我想她沉浸到传奇或者魔兽或者微博里去了。我有些生气,站在那里独自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安芬走向我。她从门外进来,走到我后面,好奇地望着我。在我的目光与她相汇的一刹那间,我们都有些异样感———应该说,我有些异样感。当然我没法说这种异样感是什么,来自哪里。我冲着她笑了一下,她有过短暂的迟疑,然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在我看来,有些神秘莫测的微笑。她一定完全听懂了怎么回事,于是直接就走过来说:“噢,孩子,你拿我的身份证先登记吧,费用我也先给你垫着。其他的,住下来有时间慢慢查找。”

尽管那一声老气横秋的“孩子”称呼,让我觉得真逗,但我还是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她始终微笑着,帮我办妥了一切。我真的如她称谓的那样,变得很安静,很乖,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能怎么样呢,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无法证明的陌生客,在亚布力思度假村陷入了茫然无助。安芬不及时出现,我在这一刻也就变成一条流浪狗了。从安芬走向我的第一秒钟开始,我就注定要自然而然地、乖乖地跟着,仿佛她是我的主人,而我从一条流浪狗,变成了一条幸运的宠物,至少是一个找到了临时寄寓的宠物罢。

一个奇遇是不是就应该有这样的开端呢?

入住了安芬帮我安排的小单间,又跟着她到副楼的底层餐厅吃了午饭。我有些困倦,想回到房间休息。可安芬兴致正高,把我“押到”顶楼露天的茶座。“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她对我的帮助,尽管我不得不接受了的心情,唐突,不安,也有点欣喜。但她倒是眉飞色舞,恰如成就了一份可以惊喜的收获,“没有我,你哪里也去不了,在找到行李之前,最好跟着我混,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噢。不过你放心,我不万恶,不会虐待你哦。你不要当我是奴隶主,也不要当我是政府,可以把我当作姐姐啊,说不定你就有一个丢失的姐姐,在你很小很小,形成记忆能力之前,有一天你姐姐从家里出走了,你的父母呼天抢地地寻找,最终没有找到,二十年后,上天安排她跟她的弟弟奇遇,就是今天的你和我,哈哈。”

我们俩为这个假设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真会奇思妙想,真有你这个姐姐,多好啊,吃你心安理得。

“一切皆有可能。”她说了一句那种滥街的广告词,并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有一个丢失的妹妹。”

安芬主动,热情,话语里充满小机智,甚至有一点精于世故的油滑,看起来与调皮难以区分的油滑,但这让我喜欢,在我看来,任何陌生感遇到她,在短时间里必定荡然无存。

“我请你喝一杯特产茶。”她打了一个响指,茶座的服务生一定跟他很熟,笑眯眯地过来。“一壶藤香茶,两个杯子。”她说。

“疼、香、茶?”我对这个名字不解,“喝了会心疼还是胃疼啊?”

她哈哈地笑,说:“藤,藤蔓的藤,香,香水的香。不过,它的产地倒是乡下的乡,所以藤香茶,藤乡的茶,你喝喝看,想哪儿疼,都行啊。”

茶上来了。

“我们先要焖茶,这当儿给你讲一个笑话。”安芬提议。

“当然好,”我说,“有笑话当茶点,好好好。”

“从前有两只海龟在沙滩上相遇,一见钟情。他们在一起窃窃私语,亲密地拥吻,并相约第二年到这里再幽会。第二年的这一天,公海龟早早地来到时,看见母海龟已经躺在那里等他了。公海龟非常激动,走上前说,早啊宝贝。母海龟却气愤地骂道:早你妈个头啊,只顾着自己爽,也不把本小姐翻过来,害得我在这里躺了一年,肚皮都快晒爆了!”

安芬几乎是费了十分大的克制力,才没有笑喷的,总算讲完了故事。见我不动声色,她急了,说不好笑吗,这么逗的笑话。我说好笑是好笑,可这个笑话太老了,听N遍了,实在配合不了你啊。安芬白了我一眼,说我还没有讲完呢。

“第二年他们亲热完,那个脑残的公海龟又忘记把人家翻回去。第三年他再来幽会时,发现母海龟带着一大群大大小小的龟仔在沙滩上嬉戏。公海龟一阵惊喜说:看来俺当爹了!可他一看,不对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显然不全是自己的啊,就问:谁是我的孩子。母海龟说,我也不知道谁是你的孩子。公海龟就自作聪明地说:找到自己的孩子不难,只是需要时间,等他长大了跟女朋友约会,忘记把人家翻过来的一定是我的儿子。母海龟一听,冷笑着说:哼,告诉你吧,你忘记把我翻回去,后来每路过一个公海龟,看见我的白肚皮就过来上我一次,每次上完之后都忘记翻我回去,就这样我有了许多孩子。如今这个年代,会下种的男人遍地,人品好有责任心的男人绝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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