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们发一声喊,四下乱窜。
他们此番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时有吕蒙领导,当然有组织有纪律,此时乃是逃命,自然无组织无纪律。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各逞绝技,各施手段,其中精粗隐显,高下优劣虽大不相同,不过目的却只有一个。他们的想法虽妙,只可惜遇到的对手太过厉害。贾仁禄的结拜兄长贾诩早就在附近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狐兔虽然狡滑,但遇到了好猎手还是缚手缚脚,难以施其变化。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吴兵或降或死,或捆或绑,全部落网,无一走脱。
按照原定计划,吕蒙领着扮成商人的军马打头阵,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领着军马随后跟进。这时七将已陆续到了位于宜城附近的烽火台,问明情况,知道吴军已掌控全局,他们若不快些赶去,功劳怕是没他们的份了。
七将当然不欲吕蒙独占全功,当下蒋钦怪叫一声,领着本部军马抢先冲出,其余六人暗骂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做人太不地道,招呼军马紧随其后。众船往上游驶了三五十里,将及邔县,忽见一艘小船迎面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瘦高个子,一见到他们,笑脸相迎,叫道:“众位将军来晚了,大都督已取了襄阳,城中局面已基本得到控制,众位将军不必全都赶去。都督有令,请韩当将军领所部兵马前去支援,蒋、朱、潘三位将军往西略定新城、上庸诸郡,周、徐、丁三位将军向东略定新野、江夏诸郡。”
蒋钦顿足叹道:“唉,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丁奉笑道:“这小子先去,自然比我们先一步抢到功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有吃独食,还给我们留了一份。二郡之地可比襄阳大多了,我们若是取了至不济也能和他平分秋色。”
蒋钦点头道:“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朱然道:“且慢,空口先凭,既是大都督有令,可有令符文书为证?”
蒋钦叫道:“你也太多心了,他可是大都督手下副将韦护,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朱然道:“没有令符文书,终叫人难以相信。”
韦护命人将坐船划到七将跟前,取出令符文书,道:“令符文书在此,请众位将军过目。”
朱然取过令符仔细端详,的确是吕蒙的调兵令牌不假,又取过文书看了,只见上面的确是吕蒙的笔迹,点了点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求稳妥,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
韦护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战者危事,自然要多长个心眼,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是明白事理,怎会怪将军呢?”
当下七将分作三路。韩当军乘船北上,行至半路,却遇到了“友军”的热烈欢迎,那支军队不知是何人统带,见到他们高兴的过了头,一上来便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韩当军都不知这支军马是从哪钻出来的,又为何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禁大为错愕,不过形势已由不得他们胡思乱想,当下各挺器械凝神对敌。
可是黑暗之中,吴兵难分敌我,不知该找谁算账才好,乱砍乱杀之际,往往成了真吴兵自相残杀的局面。那些眉毛上涂着一抹朱红的假吴兵,相互之间都已约好诸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类的江湖暗语、帮派切口,又在船上建了醒目的标志区分,绝对不会认错,却是一刀一枪都招呼在吴国的兵将身上。
韩当虽然脑瓜不怎么灵光,却也知道自己上了一个大当,急忙寻找韦护,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不知他死到哪里去了。
韩当取过一面铜锣,当当当的敲响,大叫道:“弟兄们咱们上当了,别再打了,赶紧撤退。”
可那时战斗已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吴兵虽有心撤退,可敌人咬得太紧,实在无法脱身,只得徒唤奈何,继续苦斗。又斗了片刻,韩当军人数越来越少,战船也被打沉好几艘,已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韩当见不是头,将掌舵的水手一脚踹到了水里。他亲自掌舵,驾着坐船掉头向南。背后无数战船追了上来,大叫:“别走了韩当!”
韩当见对方的船只在飞面上奔行如飞,吃了一惊道:“汉军之中哪有这样的驾船好手?难道是吕蒙那厮不愿我分了他的功劳,起意害我?”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船舱里有人大叫:“不好了,船舱进水了!”“船要沉了,大伙赶紧逃吧。”
韩当见坐船一点点下沉,都不用进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他游目四顾,发现坐船离岸边甚远,自己乘着一只漏船怕是撑不了岸边,就要掉到江里喂鱼。形势刻不容缓,他不暇细想当即作出决定,右足在船上一点,身子纵起,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跃入水中,只溅出小许水花。只可惜他为求脱身,也没功夫在腾空时表演各种花式,以博身后那些权充裁判的汉军一笑。
韩当祖籍辽西,可久居江南,水性精熟,潜在水里三天三夜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他甫入水中,两脚向后一蹬,双手向前一划,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出老远。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有四五条汉子手脚并用,向他追来。不过这些人的水底功夫显不及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甩出老远,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韩当见这些人游泳的本事并不甚佳,虽说不上一窍不通,却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东吴水军,显然是汉军假扮的。韩当想明白了这一节,长长的吁了口气。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忽见二十余数条汉子各执渔网从四角围了上来。每张渔网二丈见方,由四条汉子分执一角。那些汉子显是经过长期习练,分进合击,左右包抄,相互间配合的严丝合缝,想要打伤执网大汉,突出重围,显然是没有可能的。韩当武功虽强,实不知如何应付才是。眼见四周渔网向中间一合,上下两方也有人执渔网围了上来,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韩当一咬牙,摸出两把短刀,向前游出,打算行险一博,捅死几个执网大汉,逃出生天。哪知游不多远,忽觉一股很强的吸力突如其来,一点点将他拉到渔网之中。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大骇,提起短刀,运劲往身前渔网斩去。这两柄短刀是他花重金请高手匠人打造的,削铁如泥,吹发立断,斩破这张渔网,当是轻而易举。却听得铮铮两声响,韩当的短刀不知什么原因竟被牢牢的吸在渔网上。
他当然不愿失去趁手兵器,运劲向外夺。这时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渔网已向中间合拢,执网大汉一手执网,一手拿着根大木棍,没头没脑的向韩当打来。韩当又要夺刀,又要躲棍,一个不小心,脑门上中了一棍,晕了过去。渔网包了上来,将他裹了个严实。
韩当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前往略取新城、上庸诸郡的蒋、朱、潘三们大将自然是不知道的。三人弃舟登岸,结伴而行,谈谈说说,各抒己见,倒也不觉的气闷。不知不觉间大军已在荒山野岭间行出百余里,哨探来报此间离新城郡的沶乡还有近百里山路,今日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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