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述巢、许等事,有黄曰:“皆隐遁之流,无意政治。盖往求诸蒲伊子,此人高明渊博,始有教益耳。”
帝问蒲伊来历,有黄曰:“与予虽为道友,以尊长事之。编蒲为衣,往来于伊水,故号蒲伊。但缠迹无常,访之不易。惜蓍策不在,借子越裳所献神龟,一卜其行藏。”
帝曰:“毋乃伤其生乎?”曰:“无妨。但钻其肋,可见形兆。”
帝命囿中取出神龟,放殿上,首尾四足,缩紧不动。有黄钻裂兆,详其繇曰:
遇则遇,握不握。空谷传声,秋蝉蜕壳。
判毕,拍龟背曰:“咄!故人在此,避而不见耶?”此龟从未出头,一闻有黄之音,伸头纽颈视之。
有黄即跨上龟背,跏趺而坐,向帝拱手作别。殿中忽起狂风,扬尘眯目,顷刻不见。此盖中央氏王倪化名有黄,来唤神龟耳。
帝惊异累日,命驾至伊水,往觅蒲伊。至汾水之滨,见两人对坐翠桧下,画沙为道,以黑白小石子行列如阵图。右一人戴箬笠,左一人披蒲衣。坦腹露臂,毛长数寸,两目更方。
帝知即是,因思黄帝膝行下风问道,当执弟子礼。约退仪从,屏息侍立良久。二人罢手,起身振衣而笑。
帝欲前启,笠者顾帝谓蒲伊曰:“彼何人斯,至此窃视?”蒲伊点首曰:“王子泄言也。”望西疾行先去。
帝恐笠者亦去,曳袂问曰:“适去是蒲伊翁否?何即去耶?”
笠者曰:“然。是即古仙人偓佺,能飞行过鸟。知子为人所使,故避耳。”
帝具以其实恳告求引导,笠者许之。相携同行,一路讲义理。问姓氏,云是子州支父。
帝思:“是人与之为友,道德相符,何不即让与之。”遂邀坐路旁,谆谆以让位告之。
支父曰:“但我病懒,自治未遑,奚暇治天下哉?”帝不能强,只求引见蒲伊。
相与至洞,支父曰:“子姑少待!”入去多时,中有人咳声而出。帝端跪洞口,蒲伊趋扶曰:“子过矣,以天子之贵,而屈身山野,可乎?”
帝曰:“尊道屈己,为天下也。”蒲伊叹曰:“脱之如腊,忧民深切如此!”揖进逊坐。帝退居北面,童子奉茶毕。
帝欲启口,蒲伊曰:“子勿言!予已尽知。仁智如天,不能格不肖子,奔走道途,以天下推让,无有受主,良可叹也。丹朱顽劣,虽有贤良承受,难免日后干戈,转使生灵涂炭,子何以制之?”
帝忧形于色,曰:“任之致害生民,灭之恐伤天性,奈何?”
蒲伊曰:“且毋过虑,赖有术焉!”画策授帝,曰:“子其珍之,则知所任之人也。”
帝捧读曰:
玉在璞,藏诸岳。虽系鷟鸑,无妨妻珏。
帝求释其义,蒲伊曰:“后自有验。”帝佩服心胸。
又问全丹朱之术。蒲伊曰:“特易耳。丹朱善争而愚,当投其所好,以闲其情。前翠桧下沙道石子,是谓奕枰。废兴存亡,于此可见。”
帝问其理,蒲伊曰:“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且一者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象周天之数。分四隅,以象四时。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十二路,以象其候。亦名围棋,为具攻围征战之用。其子黑白相半,以法阴阳。局之道谓之枰,道之间谓之罹。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自立此道,世无解者。思惟玄女知兵,欲与一谈。寻至中条,又会玉晨去,久未回。幸其高徒子州支父守洞,挈至略谈其概,即深会其旨。怪道行兵神速,剪灭蚩尤也。”
帝曰:“闻灭蚩尤者,风后也。”
蒲伊曰:“山人行踪不定,姓氏无常,此乃其易名耳。”三人相视大笑。
蒲伊曰:“棋虽小数,实与兵合。千变万化,奕无同局。苟非精虑深思,不能求其胜负之由也。子归以教丹朱,彼必专心致志,何暇争夺天下哉!”
帝拜谢告归,蒲伊向药篮中取松子百余,曰:“予好食此,得延长年。今以赠子。”帝受而不食,二仙送至山前而别。
帝独步回,群臣齐集桧下,看所聚石子,不解其义。
帝至观之,留宿其下,以松实颁赐群臣。帝端思详察,越旦尽得其妙。令左右检石子于囊,画棋局于简,收拾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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