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严秋萍就一边和刘春江跳着,一边盯着他的眼睛问了起来: “春江,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河西县的领导给得罪了?” “没有啊?怎么会呢?” 刘春江还是那样,他不愿意让严秋萍看到他所面临的困境,更不愿意让她这个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因为自己的这些私事从而利用手中的权势,给县里施压,如果那样,他会感到不安的。 严秋萍见刘春江还是不肯说,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自尊心一向很强,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往下问了。她要给他留一些尊严。 而这时,薛柯枚虽然此时在和一个县里的官员一起跳舞,但是,她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往刘春江这边瞟着。 今天晚上,薛柯枚其实早就想和刘春江一起再继续跳个舞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她已经连着跳了好几个舞曲了。而再看刘春江,却一直没有离开座位。 她知道刘春江也很喜欢跳舞,她猜想,刘春江一定早就坐不住了。 她心里想着,等和这些县里的领导都跳完一圈,就和心爱的人一起跳一个。 就在她这样想着,薛柯枚看到刘春江站起来了。她以为,他这是要去邀请他过去的老同学,曾经的恋人严秋萍一起跳舞了。 对于这一点,薛柯枚还是能够理解的,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感情,刘春江都应该请她跳一曲。 哪知道,刘春江并不是去邀请严秋萍,而是走向了一个女士,一个正在那里坐着喝水的县文化局的副局长。 让薛柯枚吃惊的是,她亲眼看到,正当刘春江满脸微笑地走向那个女局长,准备要请她一起跳个舞,结果看到那个女领导竟然吓得不知所措,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赶紧站起来跑了。 薛柯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她的心好像被钢针扎了一下似的无比疼痛。 要不是这个时候,看到严秋萍主动走出来,给刘春江圆了这个面子,她差点要当场丢下和她一起跳舞的那个人,拉着刘春江离开这里。 这一曲终于跳完了。 当严秋萍就要离开的时候,刘春江知道是她挽回了自己的面子,他感激地对她说了一句: “秋萍,谢谢你。”然后,扭头走回了原来的座位。 刚坐下不久,薛柯枚也回来了。她一坐下,忍不住就开口骂道: “这些家伙,一个个真是势利眼,剩下的我谁也不和他们跳了,就只和你一个人跳。” 要知道,刘春江和她交往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骂人呢。 舞曲又开始了。 这一回播放的是一个探戈。 刘春江非常喜欢跳这种舞蹈。这一回,他不等别人来找薛柯枚,提前和薛柯枚一起步入了舞池。 其实,刘春江想的有些多余。这支舞曲,就算是让那些县里的官员跳,也没有几个会跳的。 眼下,舞厅里面只有几个在县剧团工作的演员,还有在县电视台工作的几个人稍微会跳。其余的人都对这种舞不太熟悉,所以,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在跳。 而刘春江和薛柯枚,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畅快地跳舞了。 此时,就连严秋萍现在不再跳了。她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刘春江和薛柯枚默契地跳着,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探戈号称舞中之王,像探戈这样的舞蹈,相比其它的那些舞蹈,难度稍微大一些,这种舞蹈,舞步华丽高雅,一般人根本跳不出那种顿挫的感觉,更跳不出那种拉丁舞的味道来。 而刘春江和薛柯枚两个人跳这种舞,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两个人跳的如行云流水,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自如,越来越陶醉,他们默契的就像是一个人似的,仿佛他们不是在跳舞,而是用脚步来演奏一曲优美华丽的舞曲一样。 此时,他们两个几个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他们两个的映衬下,那几个自认为跳舞跳得好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跳了。其中就包括在这里算是跳的比较好的那几个演员和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因为在她们看来,此时和刘春江和薛柯枚在同一场地跳舞,只能说是自取其辱,更显得自己的舞技低下。 就连刚才拒绝刘春江的那个县文化局的女局长,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就数刘春江和薛柯枚两人配合得最默契,跳的最有水平。 刘春江越跳越放松,心情也渐渐地恢复了过来,他仿佛把刚才所有的不愉快都洗刷掉了一样。 舞曲终
于结束了。 当两个人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薛柯枚惊讶地发现,娟娟不在了。 是去厕所去了吗?薛柯枚向舞厅周围看了看,没有。 “娟娟……” 刘春江也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薛柯枚喊了一声,她顾不上别的了,急忙向舞厅外面跑去。 出了舞厅的大门,这时候,薛柯枚一眼看见严秋萍,正蹲在地上,一手拉着娟娟的小手,一手用手绢给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娟娟,你怎么了?”薛柯枚急忙跑过去,问着自己的女儿。 再看娟娟,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到底是怎么啦,娟娟,告诉妈妈……”薛柯枚问着女儿。 这一问不要紧,娟娟再也忍不住,她忽然抽泣起来。 严秋萍站了起来,轻轻地拉了薛柯枚一下,然后她把她领到了一边,悄悄地告诉她: “我刚才已经问过娟娟了,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后来再三询问,她这才告诉我,她想起了她的爸爸。” 薛柯枚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人戳了一下似的,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顿时就把娟娟抱在怀里。 又是一曲舞曲响起了,只听舞厅的音响里,毛阿敏正用她那略带几分沧桑的嗓音,演唱着一曲感慨人生岁月悲欢离合的歌曲: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 恩怨忘却 留下真情从头说 相伴人间万家灯火 故事不多 宛如平常一首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此时,薛柯枚的心却再也没有刚才在舞厅里的那种心境了,她紧紧地把脸贴在了女儿的脸上,也跟着哭泣起来。 严秋萍站在一旁看着,她摇了摇头,把脸转到了一边,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 这时,刘春江走了出来,他一看薛柯枚正搂着娟娟在宾馆的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吃惊地问道: “娟娟,这到底是怎么啦?” 薛柯枚没有说话,严秋萍把刘春江拉到了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刘春江一听,情绪立刻低沉下来。他完全能理解孩子的感受。 舞会终于散了。 当晚,他们就住在河西宾馆的三楼。 他们总共开了两间房,刘春江和王雪飞两人住一间;薛柯枚自己和女儿娟娟住了一间。 就在他们的斜对门,就是严秋萍所住的房间。当然,县委办的田平才,也在他们的旁边开了一间房,这是为了随时有个照应。 此时,严秋萍正和薛柯枚坐在一起,安慰着娟娟。 两个人经过耐心的询问,过了好半天,娟娟这才哽咽地说出来了她刚才离开舞厅的原因。 听了娟娟的述说,薛柯枚这才终于明白了。 就是刚才的舞会,特别是刚才薛柯枚和刘春江在舞厅里一起跳的那个探戈舞蹈,让女儿重新唤起了尘封在她心灵深处的那一幕幕往事,勾起了娟娟对过去埋藏在心底的痛苦的记忆。 就是过去的那一年,女儿娟娟在爸爸赵田刚的怀抱中,看到了自己和刘春江在辽源水泥厂俱乐部广场跳舞的那一幕,这一幕永远镌刻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爸爸。 对女儿那幼小的心灵里,那是一个痛苦的记忆,是一个黑色的记忆。 刘春江坐在屋里,他心情很乱,于是,他推门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他有心想去看看娟娟怎么样了,但是,他在走廊里徘徊了半天,还是没有敢进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进去,说不定对娟娟的情绪影响更大。 就在这时,严秋萍从薛柯枚的房间走了出来。 “娟娟怎么样了?”刘春江担心地询问着。 严秋萍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了,唉,”严秋萍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对他说道:“你到我的房间里坐一会吧。” 两个人走进了房间,随后,严秋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夹在两个单人沙发的茶几上。然后这才坐下。 时间过了好半天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坐着。 墙上挂着的一个石英钟,指针一圈一圈地转着。 这时,有人在轻轻地在敲门。 “谁啊?进来吧。”严秋萍看着门,站起身来,把门大开。 从外面露出了一张满面笑容的脸,正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田平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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