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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1页)

廿一前胸后背都有伤,刚才是侧身向右将重量都压在右腿和右臂躺着,若翻身也不敢仰躺俯卧,只得换左侧胳膊腿受力,尽量避免更多伤口被压到。至于铺盖的问题,廿一过去都是在大刑后躺在席子上裹了毯子熬几天,如今……想起已经被自己亲手烧掉变作灰烬的东西,廿一胸口发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也没打算浪费力气对阿墨解释什么。在别人看来,一个奴隶本就不配有铺盖之物吧?

缓了片刻,廿一才虚弱道:“护卫大人不必麻烦了,时辰不早,无需再为下奴耽搁,请您尽快离去。”

正说话间,就听到正房那边传出秦瑶的声音。

“暖红,你去看看阿墨忙的如何了,将他叫来,我突然想起个事情要问问他。”

暖红应声出门,小秋也跟着出来,却是特意跑去嘱咐仆人院那边晚点锁门,免得阿墨被小姐问话耽搁了时间。

深更半夜,二小姐找个护卫问话,阿墨心中纳闷,隐隐意识到很可能二小姐又想出了什么古怪点子戏弄他。他去到正房门口,不敢随意进入,规矩地站在外边廊下探问道:“请问二小姐有何事询问在下?”

秦瑶此时并没有就寝,正襟危坐在堂上,让仆人们敞了门放阿墨进来。她笑眯眯问道:“阿墨,今天本小姐听大公子夸你武功根基不错,你以前在乡下庄上是跟谁学的功夫?”

阿墨看似老实地回答道:“在下年少时曾在一家镖局做事跑腿,有人教了内功心法和粗浅武功,后来镖局生意不景气,在下才去投靠庄上的表叔寻个稳定的差事。恰逢庄上办团练,在下就随着团练的教头又学了些招式。前几个月王府从各地庄上新选护卫,在下运气好又有表叔托关系,才能进王府做事。说起来在下功夫应该就是平平,定然是大公子过誉了。”

若是一般小姐听了这番中肯的解释估计不会多想。秦瑶却是从小在街面上混,各色说辞听得多了。像阿墨这种回答根本是故意隐瞒避重就轻。他说少时是多大?在哪家镖局做事?后来又是跟谁学了什么功夫?诸如此类关键重点全都是含混带过,说了一大堆基本是无关紧要的。

秦瑶早觉得阿墨不是看起来那么木讷憨厚,果然他终于露了狡猾的一面,有意思,先不管他故意隐瞒什么,既然他不老实,就怪不得她折腾他。她不动声色道:“阿墨,我看廿一的伤势不轻,你千万别因他身份低微就随便敷衍,今晚不如多留会儿仔细为他治疗好再走。”

小秋匆忙进屋,大着胆子在边上小声提醒道:“二小姐,府里规矩,内院落锁后护卫们不便留下,奴婢已经去叮嘱门上迟一会儿再锁,是否……”

秦瑶瞟了一眼小秋,不以为然道:“你既然已经叮嘱了门上,那还担心什么?”

22世子好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秦舒出场了,不知道会否符合大家的想象——明天继续这个时间更新。

次日清晨醒来,秦瑶昨晚上的憋闷之气一点也没有消减。

秦瑶原本计划是故意让阿墨耽误了时辰,就算他最后能离开内院,也必须好言去求了管家开门。以阿墨那种冷言寡语木讷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会编什么借口去解释,她眼巴巴盼着,衣服都没脱熬着不睡就等看好戏。结果管家秦顺的确是来催,还对阿墨的逗留产生质疑,马上要来戏的时候,小秋却跳了出来。

阿墨那时是呆呆干站着一句话没说貌似无助地看着小秋,小秋却面带羞涩凭着一副巧舌将事情原委讲的清楚明白。

给廿一疗伤是大公子吩咐,让阿墨来是二小姐看重阿墨体贴细心,至于为何逗留,那是阿墨心善干事情仔细……诸如此类,最后不知怎的,让那秦顺竟误会是小秋对阿墨有意思。阿墨与小秋两人正是年轻,一个护卫一个丫鬟身份也般配,趁夜幽会稍有耽搁,作为府里老人的秦顺见怪不怪,自然会体谅一二。

对于小秋的作为,秦瑶只能窝在被子里生闷气。她不是那种天真的大小姐,以为旁人天生都是该被她驱策的,在妓院里没靠山不风光的□被下人们欺负捉弄甚至闹出人命的事她不是没见过。说实话,秦瑶是轻易不敢招惹小秋,何况她早看出小秋是有心计的。小秋在王府内长大,亲戚关系盘根错节,都是各房主子跟前听差的,秦瑶还指望将来能利用小秋打探内幕消息。

秦瑶在没有足够资本之前,对小秋不敢动真怒,只能是由着宠着卖小秋一个人情。不过昨天的事抛开小秋不谈,也提醒了秦瑶,那个护卫阿墨看起来不简单,是个人才,她该早下手笼络一下,还是对父王和大公子略提一提阿墨的可疑之处敲打敲打他?

今日上午秦瑶的课程是读书学写字,由一个古板的老学究教,她的基础与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那老学究又是要求甚严一点不风趣,她心里是最怕这门。从王爷那边请安回来之后,秦瑶草草用了早饭,硬着头皮收拾妥当,打算再坚持几堂,实在受不了将来就隔三岔五装病,自己在书房里闭门钻研或是去缠着大公子指点一二。

王府里教导女眷读书的私塾设在第二进与第三进院子之间的西穿堂。秦瑶是让下人用肩舆抬了走,临出春和园大门的时候,她往月亮门里看了一眼,正好瞥见廿一已经爬了起来,似乎在打理花园。

秦瑶没想到廿一的身体能这么快恢复,又因要面对的课程实在无聊,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端着架子吩咐道:“叫廿一也跟着本小姐去私塾。”

廿一听命,跟在一众仆人身后,拖着脚镣艰难行走。其实如果不是跟着二小姐去私塾,廿一接下来有一堆粗活要做,比如擦院子里所有的地板,比如劈柴担水……相对而言,还是离开了更清闲一些,只要不被二小姐当作捉弄的重点。不过二小姐特意叫上他,他也就不再存多少希望能逃过一劫。

将二小姐送到,留下两个小厮在西穿堂门口候着,两个丫鬟陪着二小姐进屋落座。像廿一这等低贱奴隶,自然不能登堂入室,甚至廊下也不许停留,只能是在门廊外边大道石地上找个不碍事的地方靠墙根跪着。

当然这样跪着什么事都不做,是廿一难得的休息。他扫平了膝盖下的土渣石子,双手撑在地上,垂头放松脊梁,看起来是恭谨谦卑的模样,实际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阵,又来了一批人,走在前头的小厮与二小姐那两个守门的小厮打招呼,探问道:“听闻今天二小姐有读书习字的课程,世子殿下恰好向曲夫子请教问题,不知是否打扰。”

廿一知道世子虽然体弱多病,不过聪颖好学,可谓神童。世子三岁启蒙识字,五岁就能通读一般书籍,七岁做文章,诗词歌赋样样出色。如今世子刚满十四岁,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常与地方名士谈论经史。而那位现在教导二小姐的曲夫子,才学只能算是为小儿启蒙的程度,世子七岁之后就另拜名师学文,怎会有问题向曲夫子请教?难道世子殿下想与二小姐多些往来?

秦瑶在房内听课心不在焉,这会儿见世子来访,她立刻将课业抛到九霄云外,起身相迎直接跑到了门口。曲夫子更是受宠若惊,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也站到门口。

丫鬟扶着世子从肩舆上起身。

世子秦舒年少俊秀,金冠锦袍风度翩翩,姿态优雅,在一众仆从前呼后拥之下走入西穿堂的内室。

自始至终都似无人注意到门外跪着的廿一。

秦瑶对俊美男子存在固有的偏见,尤其是既然决定了要讨好大公子,世子的来访就会让她有些做贼心虚的紧张,生怕是被这位世子弟弟挑了什么毛病,她自己不好应付。即使他是她的弟弟,但更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她一时半刻实在是对他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情。

世子秦舒微微一笑,先与曲夫子见过师徒之礼,而后又对秦瑶一揖,客气道:“弟弟见过二姐。”

秦瑶急忙还礼,不敢造次,只恭敬道:“世子殿下不必客气。”

秦舒未料到秦瑶对他是这样疏淡的态度,明明前几日一起吃家宴的时候,她还有说有笑的,为何……他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不解道:“二姐怎与弟弟如此见外,这是家中,手足之间不用这等称呼。”

那曲夫子却一本正经道:“世子殿下,尊卑礼仪不可废,幼时姐弟称呼一同玩耍亲密一点无妨。而今世子殿下已是少年郎,二小姐亦过及笄之岁,成人之间主次分明男女有别自当守礼。”

秦瑶心说这还是曲夫子第一次夸她,可惜她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礼法二字又不能换钱,她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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