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什么“陈公治皖之八大方针”了,“陈公人府之五大条陈”了,“明日全体旅
京人士之盛会”了,像这样如火如茶的话,总有一二十句。杨杏园不和他们纠缠,
决定主意,便说道:“这事不归我管,你还不知吗了我若托同事的去登,我有些嫌
疑。最好你们送到通信社去油印,由他们转送到报馆,那就有人登了。况且你给我,
不过是一家报馆登,若是送到通信社发出去,家家都有了。”徐二先生道。“这个
我何尝不知道?就怕人家不肯登啦。”和他同来的人中,有一位高奉鸾,专干欢迎
会这些事的。便道:“使得,使得。一个省长的新闻,人家怎么不登?况且陈公又
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何至于无人光顾。”杨杏园道:“高先生说的话不错,你们还
是那样办好。”徐二先生听说,也无所可否,却把杨杏园拉到里面屋子里来,闭着
眼睛,用嘴就到他耳朵边,轻轻说道:“明天开欢迎会,你何不也去一个?像你这
样的人,陈定老一定要敷衍的,他到了任,至少可以送你一个谘议。听说你和他认
识,你和他说话的时候,千万务要把我拉在一处,等我和他多说几句话。只要他脑
筋里面有了我这样一个人,那就好了。大大小小,反正我要弄一个事。”说毕,和
杨杏园作了几个揖。杨杏园道:“这原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并不认得他,我怎么
去和他说话?”徐二先生道:“不能吧?今年春天,定老请春饮,我看见你屋子里,
还有一封请帖呢。”杨杏园笑道:“是有这一回事,你好记性。但是这种请春饮的
玩意,无非是联络同乡感情的,和同乡团拜差不多,并不是要彼此有交情才下帖子
的。”徐二先生一拍手道:“那还说什么呢,有这样的交情就好了。像我们这样的
人,能够得到这一封请帖,就有相当活动的资格了。”杨杏园道:“你这是欺人之
谈了。我常听见你说,你常常和一班同乡大老,在一处饮酒赋诗,何以独不认识陈
定老?”徐二先生道:“你有所不知,大老里面,只有定老一个人抱定和国家做一
番事业的心事。其余啸嗷风月,都是得过且过的人,一点进取的念头都没有,所以
他们和定老是两路的人物,饮酒赋诗不带定老在内。定老既然不很和他们往来,我
就也没机会认识了。”杨杏园道:“原来如此。你何不叫大老们写一封荐信给陈定
老,比我拉你上前和他说话,那不要胜过百倍吗?”徐二先生道:“这倒使得,但
是在我一方面,却不妨双管齐下,还是请你帮我一点忙。我再请你吃小馆子。”杨
杏园道:“你是知道的,这种什么欢迎会,我从来没有到过。我若是去,当然可以
和你引见引见。”徐二先生道:“嘿!你还打算不去吗?你真是个傻子,现成的机
会,把它失落了,以后可不容易得着。”杨杏园道:“我原没有算定,也许明天去。”
徐二先生热心极了,把他引到外边屋子里来,和那同来的人,一块儿劝他,务必要
去,最好是在会场上,能演说一回,那定老就更注意了。杨杏园真也没有他的法,
说道:“你说得有理,我明天一定到会。老干新闻记者,有什么意思。干一辈子,
还是苦死了。跟着定老出去一趟,捞一笔是一笔,要抵当新闻记者苦几年哩。”徐
二先生拍着手笑道:“好哇,你想开了。”杨杏园道:“外面院子里,像来了许多
人,我去看看。”说时,借着机会就望外走,徐二先生一班人,也不能不跟了出来,
杨杏园见他们出来了,便在外院子里,踱来踱去。只见大厅上围着七八个人,突然
有一个嚷了起来。说道:“今天……我们代表旅京全体同乡,欢迎新任陈省长……
陈公是我们三千万人之中的一个贤人。”心想:这是什么话,怎么这里成了欢迎会
了?一看那人,穿着夏布长衫,套着纱马褂,架着大框眼镜,养着短毛胡子,抬起
一只手,忽高忽低的比着势子,两胜涨得通红。往下一听,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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