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天还有些事,就先不陪你玩了,快回山上找你师傅她们去吧。”
月牙儿歪了歪脑袋,面露天真地问道:“……那哥哥过几天还会再来陪我玩吗?”
何子骞闻言却是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他抬手揉了揉月牙儿毛茸茸的发顶,那浅金色的眼瞳在这一瞬仿佛融化了万水千山,漾出一层灿烂的、温柔悲怆的金绒:
“……会的,只不过哥哥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或许我还是会在几年后的新雪前来找你。”
“哥哥你不会骗我吧?”月牙儿将信将疑。
“哥哥不骗你,哥哥和你拉钩。”
说罢,何子骞便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缠住了月牙儿迟疑伸出的小指。
“勾手指,勾手指,说谎之人饮千针!”
何子骞面色平静地念着那童谣,而立于谷崖之上的数百死士却无一不感动容,他们虽受到朝廷秘令来此杀人灭口,可再怎么冷酷无情见惯生死他们也依旧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谁又没有妹妹或是女儿呢?
拉完钩后,何子骞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桃木匣,就当众人皆不解其意时,何子骞却做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的事情——
他抬手,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那只浅金色、充斥着他的大半灵力的左眼亲手挖了出来,以法力洗去上头的鲜血后,连同方才折下的白梅一道锁入了这个小匣子内。
剜去眼睛乃是极刑,可从始至终何子骞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鲜血自那血窟窿中淋漓涌出,令不少死士齐齐打了个寒颤。
在这之后,何子骞便把那个木匣递给了月牙儿:“这个礼物待你回去再打开它,然后你去年生辰时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真的吗?子骞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月牙儿闻言面露怀疑,这倒并非是她不信任何子骞,而是因她去年生辰时许的愿望是希望能亲眼看见她的子骞哥哥和这个万千世界。能让她重复光明的可是就连无上宫法力最为高强的宫主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子骞又如何能做到呢?
“会的。”并不再多加解释,何子骞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月牙儿把它收好。
“月牙儿相信子骞哥哥!但既然哥哥送了月牙儿礼物,那投桃报李,月牙儿也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回送给哥哥!”
月牙儿一面说着,一面把她系在腰间的那块玉玦取下来笑吟吟地递给了何子骞,而何子骞亦将其小心系在了腰间。
目睹月牙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梅林之外,何子骞转过身来,看向了崖谷上之人。
崖上的韩牧皱了皱眉头:“……把黄金瞳交出去,你死定了。”
失去了那只黄金瞳后,何子骞整个人气焰确然低敛了不少,可他眉目间却狂恣依旧,没有显露出丝毫穷途末路的绝望。
“呵……”并不理会韩牧的叹息,何子骞咧嘴发出一声嗤笑,“利用一个小姑娘,这就是你们朝廷的和江湖正道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你们与我都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手都伸到江湖上来了,你们这群走狗的主人野心还真大……不过今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同样并不理会何子骞的放声挑衅,韩牧只是挥手沉声喝道:
“放箭!”
何子骞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他心里却清楚,即便自己杀光了这百来死士和大内高手也同样于事无补,这谷崖外定然早已被无上宫内的子弟长老所团团包围了,他让月牙儿出去找她的师傅也正是因心知如此,眼下月牙儿应当已经被无上宫保护住,他便也就放心了。
何子骞知道即便自己能以一敌百,难道还能杀得了千人、万人?既然如此,那黄金瞳留着也是无用,指不定他身亡后便要被哪个贪婪鼠辈给糟蹋了,还不若送给月牙儿,以此实现她的愿望,让她能亲眼看见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来,何子骞受过无数谩骂侮辱、白眼轻视,他苦练法术也正因他想证明自己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的法术早已登峰造极孤独求败,可却唯独没有人给予他温暖,教会他什么是心,什么是爱,可在这一瞬,何子骞却觉得,自己仿佛却已无师自通。
或许这一切的温暖都是因她什么也看不见,若是月牙儿不是盲女便也会和无上宫中的其他人一样,把自己视为妖怪厉鬼,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可即便如此,何子骞却依旧觉着,自己早已冰凉空落的心,仿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给填得满满当当了。
既然他今日终有一死,那倒不若杀个痛快!
这般想着,何子骞冷笑一声,便催动内力欲抬手发功,他原本霸道的气息果真较先前虚弱了大半。但即便如此谷内依旧狂风大作,卷起了一地黄沙花瓣,迷得众人一时睁不开眼,那些并未站稳的死士被那狂风卷走跌入谷内,霎时便摔得粉骨碎身。
随着这阵狂风,何子骞腰间系着的那块玉玦也随之摇摇欲坠地摇摆着。眼见红绳已松,那玉玦转眼便要跌入地上石缝,何子骞心神一晃,护身的阵法随之而破,他连忙弯腰去接那玉玦,终于在那玉玦即将坠地的前一瞬,将那玉玦牢牢抓在了手心。
像是抓着什么绝世珍宝般,何子骞笑着摩挲着那玉玦上印刻着的纹理。那玉玦的质地并不宝贵细腻,反而还有些粗糙硌手,可何子骞却依旧如视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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