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灶头军的首脑郭产大声发问道:“刘公子,原计划不是定于五月十六吗?何以计划又提前了?”
“我也想按照原定的时间行事,但是这几天来,沛县的风声已紧,章穷与慕容仙暗中勾结,准备提前发动攻势,假如我们按照原定时间行事,只怕惟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刘邦的眼芒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只信鸽的脚环道:“据可靠的消息称,慕容仙已调集数千人马,正在赶往沛县的途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最迟会在两日内出现在沛县境内。”
众人一听,皆蓦然变色,显然没有料到官兵的动作竟然这么迅速,更有人看出内中玄机,骂起章穷来。
刘邦的双手一摆道:“各位保持冷静,其实对我们来説,早一天起事与晚一天起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各位是否有义无反顾的决心!这本是五马分尸、诛连九族的大罪,脚步一经迈出,就永无回头之期,不知各位是否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我早就想好了,与其这般受尽欺压地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也算是了结祖宗的遗愿。别人我管不着,但我郭产算是跟定你了!不干白不干!”郭产説话虽然粗俗,却自有一股豪气,听得众人无不附和,纷纷响应。
刘邦微微一笑,非常满意众人表现出来的这种激情,信心十足地道:“好!既然大家能够齐心协力,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将这件大事办成!慕容仙虽有数千人马,但是我们的实力也不弱,只要坚持三五日,陈胜王的大军就会前来接应,到时前后夹击,秦军必败!”
众人一听到“陈胜王”三字,顿时轰动起来。在他们这些江湖中人的心中,陈胜无疑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更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假如能够得到他的襄助,何愁大事不成?
关于陈胜王的故事,就像是永存人们心中的一段传奇,为世人津津乐道。陈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卒,却率领数百名勇士,在数月之内,不仅连胜秦军,攻城掠地,而且立国称王,声势浩大。七帮首脑每每在私下説起,心中都艳羡不已,这会儿听説有陈胜王替自己撑腰,更是底气十足。
“怪不得前些日子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你竟然搬来陈胜王这块招牌来帮忙。刘公子,你的能力可真不小啊!”説话者是叫化帮的帮主洪大。他帮中人数众多,也是刘邦最忠实的追随者,是以附和刘邦,嗓门最大。
“我们干的既然是杀头的大事,当然要小心谨慎,绝不能只凭一时头脑发热,而不管事成之后我们将来的发展。据我分析,一旦我们起事之后,单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很难在沛县取得立足之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在陈胜王的大旗之下,再求发展,所以在一月之前,我孤身一人,悄悄地潜往陈地,与陈胜王把酒长谈,终于得到了陈胜王在五月十六派兵接应的承诺。”刘邦缓缓道来,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听在每一个人耳里,都倍感亢奋。
纪空手又惊又喜,很是激动,他一向敬重陈胜,将其当作自己最崇拜的偶像,现在竟然有机会追随在陈胜的门下,简直让纪空手有恍如一梦之感。
在纪空手的这个年龄阶段,正是不循旧制、渴望创新的时段,他们不安现状,不满足现实赋予他们的任何东西而躁动不安,他们需要偶像,更崇拜英雄,总是希望自己也有机会走向成功,成为走在这个时代最前列的弄潮儿。
对于纪空手来説,无论是陈胜,还是刘邦,都是他所崇拜的英雄,能追随自己心中的偶像一起去打拼天下,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兴奋呢?
刘邦的话如一阵战鼓般响彻整个大厅,激发着在场每一个人心中萌动的战意:“陈胜王目光深远,果敢决断,不愧是一代乱世豪杰,他的心胸宽广,装尽天下大势,曾言道:“张楚政权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以天为父,以天下百姓为母,应运而生,是需要天下人来共同呵护的。如果没有天下百姓的爱戴,张楚政权就不可能迅速发展壮大,甚至还会走向自我毁灭之路。’正因为陈胜王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自他起事以来,就联络天下英雄,短短数月,天下间就涌现出无数抗秦反秦的力量。当他听明我的来意之后,很是高兴,不仅承诺派兵呼应,以壮声势,而且还为我们分析了眼下江淮形势,指点迷津。”
众人闻言,无不振奋。当时秦施苛政,弄得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而这些帮会首脑原本就是亡国遗民,又流落市井底层,显然是深受其害,所以对逆反起义倍增兴趣。于公来説,是为天下百姓;于私来説,也希望凭着自己的努力改朝换代,争取达到他们封侯拜相、改变命运的目的。
刘邦的眼芒一闪,与樊哙对视一眼,道:“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么明日七帮会盟之后,就是我们高举义旗的大好时机。从现在起,各位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安排好各帮事务,严阵以待!”
他的眼睛望向漕帮新任的帮主张驰和花间派的帮主李浩,道:“你们二位有什么问题吗?”
张驰和李浩站起身来道:“帮中局势已经稳定,估计问题不大,但为以防万一,我们回去后就着手软禁几名狂傲之徒。”
“好!”刘邦拍掌道:“我们必须要防患于未然,明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来到郭产旁边的一位年轻人面前,道:“杨凡,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这杨凡正是章穷门下新近崛起的一个人物,与刘邦交情不错,是刘邦力捧的新一代青衣铺老板。此刻一听刘邦问起,杨凡赶忙站起身来道:“我已经联络了帮中大多数弟子,只要章穷一死,我就可以有十成的把握取而代之。”
他犹豫了片刻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一旦提前,我们就没有机会在会盟之前杀死章穷。”
刘邦不经意间看了纪、韩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一点我早有安排,你大可放心。对付章穷,就要先下手为强,我绝对不会容忍他来坏了我们的大计。”
刘邦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座诸君的共鸣,在七帮之中,青衣铺一向仗着自己与官府来往密切,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深得其它帮派的憎厌,现在听刘邦説要将章穷除去,都有大快人心之感。
杨凡却显得并不那么乐观,反而忧心忡忡道:“章穷的武功不错,七帮之中,只怕还没有人可以占到他的上风。这些天来,他不仅与慕容仙派来的一帮人来往密切,而且还花重金请来了吴越剑手喻波专职保护,杀他只怕未必容易。”
“喻波?难道是号称吴越第一剑客的喻波?”刘邦吃了一惊,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在刘邦的记忆中,喻波以一手快剑称霸吴越,的确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物,如果説章穷的身边真的多出了这么一位高手,那么行刺就会变得难上加难,成功的概率小到极致。
但是不管行刺有多么的艰难,对章穷项上的那颗人头,刘邦是势在必得!所以他的眼芒一寒,道:“就算章穷的身边有高手保护,我们也未尝没有机会。按照七帮会盟的约定,在会盟之日登上会盟台的各帮首脑,一律不准携带兵器与随从。那位号称吴越第一剑客的喻波,只怕也救不了数丈开外的章穷吧?”
“你的意思是在会盟台上动手?”杨凡不解地问道。
“是的,只有在那个时间,才是最好的机会。”刘邦沉吟片刻,谈到了三点理由:“第一,会盟之期即是我们高举义旗之日,用章穷的人头和鲜血来祭旗,那是再好不过;第二,青衣铺的子弟众多,难免会有章穷的心腹随从,杀鸡儆猴,震慑人心,当可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只有在会盟台上动手,我们成功的机会才是最大的,以有心算无心,必可稳操胜券。”
众人一听,方知刘邦早已胸有成竹。
一阵更鼓声遥传而来,透过宁静的夜色,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本是一种很美的意境,足可入画,但就在这时,刘邦的双耳微微一动,心中蓦生惊兆。
因为他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
这呼吸之声显然不是来自大厅中的人,而是来自厅外,纤细而悠长,微不可察,若非刘邦身具惊人内力,只怕也难以洞察,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更让刘邦吃惊的是,此刻的乌雀门总堂早已戒备森严,封锁严密,来者竟然能不为人知地潜到近处偷听,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为了严封消息走漏,刘邦的心里顿生一股凛凛杀机,缓缓地提聚一口真气,准备在瞬息间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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