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一切都未曾改变,绵延不绝的海岸线,柔软的白沙,不远处的椰林随风摇曳,白墙平顶的房子。
两个人走到岛中央的房子前,大门紧闭,上面还有铁锁把门。沈家恩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抽掉旁边的一块砖头,拿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门锁,“估计朱阿姨去阿华那里了。”
两个人走到后院,那只秋千还在,被风吹了微微晃动。
恍惚中他看到她那样鲜妍明媚的坐在秋千上,他推她,而她笑的那样晶灿,大喊着,“再高点,再高点。”空气中全都是她的欢声笑语,经久不散。
他眼睛里有光芒闪烁,“你看,秋千还在。”
永心缓缓的走过去,手抚上悬在半空的秋千,轻轻的向前推去,往日的那些旧时光浮上她的心头,满山遍野的花,红的黄的白的随风摇晃,而他们就躺在那片姹紫嫣红之中,头顶是清澈的蓝,大团大团的云朵慢慢飘过,耳畔秋虫唧唧,花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而他就在她的身边,她以为他一直都会在。轮胎突然掉下来,直直的朝前滚去,一直没入草丛,再也不可见。
原来上面的绳锁在风吹日晒中早已腐烂,平时没有碰着还好,如今一推,变再也支撑不住,断裂开来。
两个人都有些怔怔的,她声音低低的,仿似对自己说,又仿似对他说,“你看,秋千断了。。。”
他在身后拥了她,“断了还可以再结。”
她摇摇头,“不会是原来的那只了。”
两个人心下都说不出的辛酸凄惶,站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风渐渐大了,一阵阵的吹过来,她终于说,“家恩,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当年来的时候早两个月,到处都还是碧油油的绿色;如今放眼过去,四周的草都枯了,在寒风下现出破败萧杀之色来,是种荒凉的孤寂。
他转开话题去,“中午我们可以去渔民那里买点鱼虾来,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虾。”
她别转过脸去,“我已经不吃海鲜了,我现在一吃海鲜就过敏,所以早就不吃了。”
她朝屋子里走去,路边地上倒着那辆单车,单车上满是灰尘,链条扶手上清晰可见锈色斑斑,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进屋子里。
中午,还是永心做的饭,在厨房找到几只鸡蛋和一把青豆,就着做出两个简单的菜来,其实都没什么胃口,胡乱着吃了点。下午沈家恩出门去,永心没有问他去哪里,她躺在床上,手机不在自己手上,她想着逸承现在该急疯了吧,她只觉得心里乱的厉害。
沈逸承确实急疯了,她说她中午会回家吃饭,她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回来。他一直等到十二点,她没有回来,他打她电话,关机。他以为她手机没电,耐着性子等到一点,他还是没回,他打家恩的电话,也一直不接。他心里已经知道不好。他努力回忆她是否有和自己说过两人见面的地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又联络叶兰兰和欧阳,也没有她的消息。虽然她已辞职,他还是打电话到她单位去,果然还是没有。他想起沈家恩那天的话,他说,“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如果不相信,你就去调酒店的监控来看。”监控?他立刻找出一个号码拨过去,而后抓了车钥匙冲出大门。
傍晚,海风越来越大,天色暗的很快,乌云一直压低下来,永心走出门外,家恩还没有回来,她心下不免担忧,信步往外寻去。风吹过海面,浪花席卷拍打着岸边的岩石,虽然离的这样远,但还是隐约可听大海的咆哮声,和一波一波浪花敲击岩石的声音,怕是台风很快就要来了。
她望着远处的天际,心下微动,朝那边走去。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山坡下冒出个小人影来,先是头,而后是上身,而后是他整个人。她站定了没有再过去,他的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海边呆了多久?
他曾经在那里对她说,“小宝,嫁给我。”
“我希望一生都能如今天这般快乐,嫁给我!”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应了他,心下满满的都是幸福。
他慢慢的走过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直未曾挪开,她曾经就那么近的在他身边,他以为那样的幸福他可以拥有一辈子。他终于走到她面前,牵了她的手,折回去,一步步的朝那片海滩走去,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海风卷着浪花,一浪接一浪的呼啸着往岸边拍来,沙滩中间是大大心字,他拥了她坐在中间,点燃烟花,漫天焰火辉煌,如无数繁星璀璨,点缀在浓墨般的夜幕中,又绽放出一朵朵光芒夺目的花来,而后如星雨般,纷纷滑落。焰火灿烂间,是浮着的光,碎了的影,和她明媚无双的脸。四目交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扳过她的脸,吻在她的唇上。那些美好的记忆,如时光倒转般,浮上心头,他再也放不开手去。她身上是淡淡的茉莉清香,她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清醒过来用力挣扎,他眼里是无限的绝望,无论如何不肯松开手去,她干脆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任他拥了自己。他手指微凉,一滴一滴,是她的泪,他慢慢的松开手去。
她缓缓的说,“你消失的那会,我找不到你,我伤心绝望,可是我都管不了,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后来你结婚,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我知道你失去记忆,我又想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如果你足够爱我,你就不会忘记我。我一直难过一直不甘心,以为是你负了我对不起我,要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过是失去记忆,对我的爱自始至终都从未改变。而我,在你失忆的时候,却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我。”
两个人坐在黑暗中,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海风,他一直以为失去那几年的记忆是最不幸的,到此刻才知道,记得那些记忆才是最不幸的。
他说,“我明天送你回去。”
风越来越大,她站起来,“台风要来了,走吧。”
在漆黑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出现橘黄色的一点光,若隐若现,永心疑惑的看着前方。
渐渐的,橘光的光晕散开来,越来越清晰越,黑暗中,模糊可见轮渡的轮廓,原来那点昏黄是轮渡上的灯光,隐约可见前方一人扶拦而立,永心朝码头那边狂奔过去,还未等放下船板,她已经踏进水里,沈逸承也跳下船来,水花在他脚底飞溅开来,如朵朵绽放的小白花,他疾步上前,两个人紧紧相拥,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满心里都是欢喜。狂风怒吼,她的短发随风飞舞,他放开她来,拉了她的手走上岸去。
船夫走过来说,“幸亏赶在台风前到了,刚才真怕在海上遇着台风,那可就危险了,看这风刮的,今天晚上定有大暴雨。”
因浸了水,裤脚都湿透了,永心从柜子里找出衣服,两个人冲凉后换上。是岛上传统渔民服饰,宽松衣服,阔腿布裤,沈逸承身上穿的是从前阿华的,永心穿的是朱阿姨的。两个人从房间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起来。
沈家恩怅然的站在一边,自己仿佛就是个局外人,狂风刮来敲打着门窗玻璃,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他黯然伤神的走进房间,“我去把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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