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瞧出他目的的不只这两人,许多文人都知道他的目的。只不过因为他还没有实际行动,所以那些人都隐着忍着,只等他一涉足,便要挥起大棒,将他打翻在地吧。
王缙这厮因为某种原因,主动跳了出来,标点句断之事,只是他的借口
短时间里,叶畅将王缙的用意分析得八九不离十,现在差的就是最关键一环,他拼命贬损叶畅,最终目的是什么。
句断之事,杜甫就没有办法为叶畅解释了,事实上,他与叶畅就这个事情也生过争论,每次叶畅都说便于说书评话之人阅读,但杜甫推测,这只是一个搪塞的理由罢了。
叶畅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他笑着道:“既然王夏卿你追问,那我也实说了。”
众人都屏息凝神,盯着叶畅,这一刻,玉真长公主都觉得,自己从院子的中心退了出来,而眼前的翩翩少年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昔日某曾一梦……”
叶畅一开口,众人便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叶畅好做梦,凡知其名者都知此事。他有诗文出来,从来不承认是自己所作,只是说乃梦中所见。
很多人认为这是他故弄玄虚炒作自己,但也有人觉得,这有可能是真事o
“在某那一梦中,曾听数人同饮于酒楼之中。其中有一人道,此情此景,令其忆起在人间时于旗亭与友同饮……”
王昌龄原本已经入席安坐,听得此句,霍然站起!
叶畅笑着向他拱了拱手,然后又道:“此人说他与王公少伯、高公达夫同饮于酒楼,群伎纷来,三人避席而让之……”
这是非常著名的一个典故,天宝元年去世的王之涣与王昌龄、高适三人齐饮于酒楼,一些妙龄梨园歌伶艳妆而来,奏乐歌唱,三人让出酒席,避坐一旁私下打赌,这些歌伎唱哪一人的诗多为胜。
第一伶所唱为王昌龄的“寒雨连江夜入吴”第二伶唱高适的“开箧泪沾衣”第三伶又唱王昌龄的“奉帚平明金殿开”。这样王昌龄与高适的诗都有人唱过,唯有王之涣尚无,王之涣不服气,说这些已唱者皆“潦倒乐官”所唱亦为“巴人下俚之词”他指着诸伎中最美丽者,称此女不唱他的诗,那就终身不与王昌龄、高适论诗,但如果是他的诗,则王昌龄与高适新须拜他为师。
结果那最丽女郎所唱,果然是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
叶畅将此典故说出,王昌龄几乎热泪盈眶,而众人知他诗名声,亦是讶然相望,似乎是想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竟是季凌,竟是季凌!”王昌龄喃喃道。
“安知非此竖子胡言乱语,以惑人心!”那边王缙却道。
叶畅没有回辩,只是悠悠然道:“某乃俗人凡眼,不识神仙高人,因此不知言此事者,是否真是王季凌。只是听得他说,当初之诗,他又小改一番,愿请纸笔,书以少伯郎君一观。”
听得他要纸笔,玉真长公主点了点头,自有道姑奉了上来。
叶畅没有提笔直书的本领,他必须伏案而写,清完案几,他随手挥笔,便写了一个“黄”字。
这一年来,他深知书法乃此时不可或缺的傍身之技,因此没少苦练专研,又有张旭、颜真卿这般当世大家书信指点,因此他的书法进步得相当快。虽然还不能算是大家,但写出来之后,众人还是眼前一亮。
紧接着,叶畅流畅地写了下去:“河远上白云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他收笔袖手,周围却是一片窃窃之声。
“叶十一不学无术,由此可见矣!”王缙不紧不慢地道:“便是王季凌的诗,他也粗忽不知也!”
杜甫也暗暗急,向着叶畅使眼色,叶畅却恍若无觉。
“怎么,王夏卿先生说某有错,不知错在何处?”
“哈,错尚不知……你自己再看一遍!”
写到“白云”之后,却将“间”字漏了!
王缙走了过来,伸手在那纸上连点了几下,都是点在“云”字之后,同时笑看叶畅。
在他看来,叶畅此时应该困窘面涨,无地自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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