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炎落就这么抱着栖悦,没有用晚膳也没有批改折子,就这么抱着她任床头的烛火一点点燃烧,任周围苦涩的药味包围,怀里的重量让他心里越来越踏实,越来越欣慰。
九炎落觉得两人能一直这样下去,就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将没有怨恨,没有责难。
九炎落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浑浑噩噩的,突然间眼前明亮,百余官员上朝的升乾殿开启,自己正坐在九龙盘卧的明黄色龙座上,看着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汇报战况。
奇怪的是竟是捷报,这官员竟然还抖成这样,他有那么吓人吗?
九炎落放眼看去,刚才一瞥而过没怎么多看的人,乍看之下,熟悉又陌生,难怪能把聂弓凯吓成这样,台上的自己脸色阴沉目光狠辣,肌肉包裹在衣服里也掩盖不了那层淡淡的杀气。
九炎落发现他更成熟,容颜肃穆,神情无波,简单的一个动作也散发着攻击性,下面熟悉的面容略显苍老,聂弓凯双鬓染霜好在依然意气风发、老当益壮。
九炎落突然身躯一震,觉得有道视线凌厉的穿过自己定在他心上。
九炎落直觉看向龙椅上阴冷的人影,发现他正盯着脚下的一片盘龙图不知道想什么!九炎落不禁松口气,竟然有种荒谬的惧意。
空中飘荡着的九炎落不禁笑了,但他不喜欢龙椅上看似无坚不摧的自己,虽然一举一动就能让下面的人吓成这样,能让一份读捷报的大臣不敢轻笑,让人对着他时无贪无欲。
但说不上为什么,九炎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仿佛觉得他该是这样,可九炎落确定自己不喜欢他,好似没有一点温暖找不到存在的价值一样,在拼命的让人惧怕让人胆寒展示他的强大!
这样的他让九炎落心生冷意,多么无聊难挨的生命才会让淡漠至如此,他不,他要有孩子,还有悦姐姐,他将来会是比龙座上的人更宏伟的帝王,但不会像他那么无聊。
九炎落想到悦姐姐,心情没来由的好,但笑意刚在嘴角形成,又觉得有道凌厉的视线盯在身上,带着刺骨的烦躁和不认同,对,就是那种在嫌弃他笑什么笑的白痴啊的不耐烦视线!
九炎落顿时也恼了,他笑他的管你屁事!九炎落刚养成的帝王之气同样凌厉的看回去。
龙座上的人稍稍满意。
怀里的章栖悦翻了个身,九炎落就醒了。
秦公公正好掀开床帏,把缀着碎晶的纱帘一声不响的固定,轻声道:“皇上,申时末了。”
九炎落看眼怀里的人,看着她安静的睡眼,梦里不如意的身影已在脑海里烟消云散,他为栖悦盖好被子,轻巧的下床。
待出了朝露宫,小李子来报,锦榕已经送出去了,轩辕大人带着全家磕了头谢皇上恩典。
九炎落恩了一声表情淡然,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国庵寺的清晨千篇一律的冷清,诵经声在空旷幽静的寺庙中传出很远,积雪堆积的后山小路已不能走人,白皑皑的后山再无其他颜色。
若然拖着病体躺在床上,屋里放着三个大火盆,让房间温暖如春,融化了房上的积雪,在屋檐处发出嗒嗒的声响。
若然唇色发白,脸色蜡黄,可即便病成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瑰丽的容颜,这样的美色,不该掩盖在这单调的色泽中,可偏偏谁都忍心对她不闻不问,任她的一切在此消亡:“咳咳——”
小姑娘推开门,吃力的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然后赶紧关上门,呼呼自己的手,跳跳脚,外面好冷,还是屋里暖和,放哈了一口气,便惊喜的冲到床边:“姑姑,你醒了?”
若然凄凉的一笑,看着周围未变的景色,心里一阵茫然,强打起精神吃力的道:“宝儿,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宝儿不累,宝儿给姑姑打了热水,宝儿给姑姑洗脸。”小姑娘立即跳下床边的踏木,赶紧为主子拧干毛巾。
若然见状,嘴角苦涩的笑了笑,看了一圈周围一眼望到全部的房屋,然后转向忙碌的宝儿问:“宝儿,可有什么人来过?”
宝儿使劲拧干毛巾,笑脸涨的通红:“没有啊,就宝儿自己。”说着跑过来给主子擦手、擦脸。
若然失望的闭起眼又睁开,眼里再无波动:“辛苦宝儿了。”
宝儿惊慌的摇摇,她是山下村庄里被卖上来的野丫头,什么都不会,能伺候仙女姑姑她非常开心,怎么会辛苦,而且这里有吃有喝,冬天还有很多暖盆,还可以自己有一张床,虽然在姑姑旁边另搭的。
但这些都是在家里时没有的,而且在这里只要照顾漂亮姑姑一个,比家里的六个弟妹轻松多了。
若然看小姑娘时间摇头的样子,虚弱的一笑:“帮我倒杯水……”
小姑娘闻言,立即扔下毛巾,去给姑姑断水。
若然在宝儿注意不到的地方,神情复杂,为什么皇上没有旨意,她病了他就算不让自己进宫养病也该赐下药来以示孝心?皇上却没有,莫非皇上想有大动作了?接自己入宫?
若然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猛然惊动,可能吗?她可以拖着这个身体享受那滔天的富贵,把那些看不起她的踩在脚下!?
若然的动容一闪而逝,她不喜欢想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她要耐心的等,她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已经有人尊称她为圣母,皇上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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