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隐自班师西南,倚仗交州、占城有利的地理位置和当地百姓靠海为生的生活经验,在一年前开始训练水军。今日,薛家水军第一次出征,他希望孟桐能够为他披甲,因为这一次他将为她而战。
东升的旭日赶走人间最后一丝黑暗,停靠在浅滩的战船整装待发,战旗猎猎迎风,硕大的“薛”字在晨光中展露锋芒。
秦飞披了一身金黄的铠甲立在甲板上,朝天地间吐出一口浊气,“他奶奶的,老子的铠甲再不拿出来晒晒就该生锈了。”
“我看挺亮堂的,平时没少抹油吧?”高鉴只穿了皮甲,倚着栏杆擦拭他的剑。
秦飞不太好意思地呵呵笑,“平日操练我不穿这身,这是为大战准备的,老子都三年没打过一场痛快仗了。”
高鉴从头到脚打量他,点评道:“挺帅气的。”
“那当然,这是俺媳妇亲手给俺披的甲。”
高鉴啧啧出声,“就你有媳妇啊。”
“你们俩小声点。”陆子滕晃悠悠地走过去,“老薛怎么回事啊?难道今日有人给他披甲?”
秦飞转过头去,看到薛隐意气风发地指挥若定,“不是很清楚,老苏没出现,没有给小道消息。”
高鉴说:“出征披甲是大周将士出征的传统,只是向来只有妻子能有资格为出征的男人披甲,老薛他还没有妻子吧?”
陆子滕点头:“皇上新赐的是侍妾吧?”
“那些侍妾没问题吧?今儿可是水军第一次下水出征。”
三位薛家军的统帅围在甲板上闲话家常,完全不像是要出征打仗,反倒像是出海游玩般自在悠闲。
正说着话,只见苏浅身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黄骠马一路疾驰而至,手捧银色铠甲跪在海滩,银甲在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亮。
“王爷,您的甲胄。”
薛隐站在船头,目光急切地望向远方,可除了整装的士兵,看不到半点红妆,“她人呢?”
“她……”苏浅迟疑着开了口:“她在城外长亭送姚侍郎归京。”
薛隐的脸陡然黯淡,“来人啊,备马。”
选在这一天送姚若麟回京是薛隐的特别安排,因为他在同日出征,长平王府必然空虚,若是将姚若麟留在交州,时日一久,以他的聪明才智,必能将薛家军的近况摸得清清楚楚。
姚若麟也清楚他在交州已不能久留,没想到离开的日子转瞬就到了。
孟桐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饱含的热泪,她平静地送别姚若麟,这个与她少年相伴的男子,终究还是没能和她相伴一生。姚若麟是同龄的世家子弟中最出挑的一个,不浮夸,不骄纵,为人谦和,饱读诗书,心怀天下,性情也是极温润平和,从不曾见他和谁争执过。这样一个品性优秀的男子,已经不多见了,未免有些遗憾。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五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珍重。”
姚若麟身着官服,又是风光霁月的挺拔身影,“很快,很快我就会来带你回家。”
孟桐淡淡地笑,将一把琴递到他手中,“这是陪伴我多年的七弦琴,五哥可还记得?”
“记得。”姚若麟轻抚琴弦,“那是你从乞儿手中抢来的宝贝。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强悍野蛮的一面,没想到堂堂京中女公子,淑慧仁德的大家闺秀,竟比男子还要凶悍。”
“谁让那乞儿说话不算话,说好给一吊钱就把琴给我,他竟然反悔。钱都给了,我没有理由不把东西拿回来。再说,他肯定是偷来的,我拿钱跟他买,已经很客气了。”
那些过往已经远去,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佳偶天成。
“今日,我把这把琴送给你,就当这些年相依相伴的回忆吧。”
姚若麟无限感慨,“真的要这样吗?断了我的念想……”
“这是为五哥弹奏的琴,今日之后,愿五哥能找到能弹此琴的良配。”
“此琴我会为你一直保管,直至你归来。”
一排垂髫的新柳随风飘舞,一双璧人四目相对依依话别,如画的美景也敌不过情人眼中无法抑制的情意绵绵,那般动情,那般美好,那般叫人嫉妒。
薛隐快马加鞭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人不忍打乱的美景。女子一袭水蓝色的丝袍,淡雅如兰,笑意盈盈,对面的男子容颜出挑,眼含情意。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突然忆起在太师府初见时的那一幕,她和姚若麟也是像这样站着,她若无旁人的立着,高不可攀,姚若麟则以保护者的姿态静静地凝视她。那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她的气势吸引,心想若是他是姚若麟,必能给她更为广阔的天地。可当孟桐真的属于他的时候,他竟然束手无策。相比对姚若水的了解,他对孟桐一无所知。
回程的路上,孟桐听说大军开拔的时辰延误了,百姓谣传此为大不祥,纷纷上香为薛家军祈福。
孟桐一笑而过,“这是薛隐在为自己的失败铺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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