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只剩祖孙两个,七拆八拆,瓦和砖都能卖钱,慢慢的就只剩下一间,连院墙也不必再有。
梁川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正伸着脖子张望。
那人机灵的很,又或是已经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儿,梁川脚步声还没近,他就转过脑袋看过来了。
见果然是梁川,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变得愈发亮,在黑夜里像两颗星子。
“哥。”陈小幺叫他。
说着,把门拉开,让梁川进屋。
小傻子虽说笨,但可警觉,轻易不让不熟的人进屋。
上回在河边被郭大志逮到,也是属实玩水玩忘了形,醉汉力气又大,他才没挣开。
若放平时,看见那样的人,他早撒腿跑的远远儿的。
梁川顿了下,往里走。
虽说都是男娃,但两人现在好歹有个没戳破的亲事在这里,如今陈小幺屋里没个长辈,照理说,梁川不该进他的屋。
可陈家又没院子,进不进没差别,梁川就还是进去了。
梁川不是头一回进陈家的门。
进了屋,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陈设,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陈小幺拿了锅碗铲,梁川抱了炉子,两人到了屋外生火。
梁川把背篓放在一旁,又一样一样的把带的东西拿出来。
等处理好的山鸡被放在火上烤了一阵,渐渐飘出肉香来,陈小幺才忽然出声,像刚意识到梁川过来
做什么似的,傻傻问,“又有肉吃啊?”
梁川侧过头看他。
天冷了,陈小幺少在外头跑,又因为如今梁川总是过来,所以他连柴火也不用再捡,一身的棉袄棉裤穿的整整齐齐的,半点脏污都没蹭上。
头上有一顶旧帽子,脑袋小,那帽子戴在他头上,有些不稳。
陈小幺就跟那晚在山上一样的姿势,抱着膝盖蹲在火堆旁,抬眼看着梁川,一张小脸白的很干净。
梁川回想着,竟似比方才在山上看到的大雪,尤要白上几分。
这么多天了,若说起先有了向陈家提亲的意思,是因为家里人催的急,他又恰好看陈小幺不讨厌——加之在陈阿奶面前鬼使神差应的那一句。
可现在。
梁川看着少年的模样,黑漆漆的眉,弯弯的眼,他吸了一口气,鼻腔间仍有那股子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气。
“嗯,又吃肉。”梁川给他扶了扶帽子,想了想,又问了句,“你想不想天天都有肉吃?”
陈小幺眨眨眼,傻住了。
雪夜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隔壁马家院子里的几声狗吠。
陈小幺咬了一口山鸡肉,嚼了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瞟了一下梁川,又连忙垂下去,没立刻答话。
梁川只静静的看着他。
陈小幺干脆稍稍转了个身,抱着鸡腿,背对着梁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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