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一愕,没有说话,征征的看着张出尘……
而张出尘本身也颇感奇怪,他一向对这个义兄敬重有嘉,不知为何自己会忽地如此无礼,赵匡胤的计策十分周到,只要利用自己亲父与郭威的关系,要在郭家军中占一席位,便绝无问题,反正郭威亦想利用他们刺杀刘知远,一旦成事,赵匡胤亦功不可没,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而矣,张出尘先前在薛从云与申时配交手之时,亦曾跟雷一虎说过,欲成事者不区小节,即使用毒使诈,亦无可厚非。
但他的心中便明白个中原由,郭威待己甚厚,耗真气,传内功,亲如子侄,令其深受感动,可是转个头来,郭威却使开了他们,暗中与刘知远达成协议,欲取其位而代之,当中心计,却又使人不寒而栗,再者,这次郭威乃是要以赵匡胤作饵引刘知远入瓮,一旦事败,赵匡胤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他虽甘于冒险,但张出尘便雅不愿再以“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张无争”之子的身份接近郭威。
赵匡胤看着张出尘眉头紧皱,面色执拗,忽地想起,已故的大哥赵匡济,每当与父亲赵泓殷争执之时,都是露出了此种神情,继而脑中浮起了赵匡济当年于树林身故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为何不行?是因为我武功低微?大家是兄弟,不妨直说。”
张出尘苦笑道:“若论武功,又有何人现下能比我更低微了?”赵匡胤断然道:“出尘你不用担心,一旦刘知远之事解决,我必四出寻访明医,把出尘的身体回复旧观!”张出尘见他说得真切,心中一动,知道他着实关心自己,暗叹口气,心中己有主意,随即笑道:“那非先要把刘知远那龟蛋宰掉不可了!”
赵匡胤一听大喜,道:“出尘你答应了?”张出尘笑道:“出尘定当支持赵大哥的决定!”顿了一顿,续道:“适才……”转念一想,笑道:“我才刚醒来,有点儿困,赵大哥可先跟柴少帅说话。”
一直站在房外园子中的柴荣及赵普,听得先前张出尘拍桌之声,还道他坚决不允,不由得面面相觑,忽地看见赵匡胤推门而出,满脸堆欢,笑道:“待出尘稍息数天,我们便同回郭家军,听候郭公爷差遣。”
张出尘身在房中,听着赵匡胤等三人在园子之中畅言满笑,他的嘴角,亦不禁湾了起来,所露出的,却是一丝淡淡的苦笑……
全因在张出尘的心中,竟泛起了久违了的寂寥之感……
适才便欲跟赵匡胤说起遇上徐铎,及得知义父顾落阳已死一事,可是不知怎地,话到口边,却开不了口……
与赵匡胤识于微时,长大后重逢更是相知相交,双方均有着于乱世中挽救百姓之心,本便同心协力,守东门县城,抗昊魔门,至今经历数番巨险,早已成生死之交。
但眼下自己武功既失,所想的方向,与赵匡胤又有所偏离,一方面既不愿再与郭威拉上关系,更不欲拖累赵匡胤,纵然不舍,心中却早有计较……
就在此时,一把阴侧侧的声音在房外向起,道:“水天星啊水天星,可还认得我了?”张出尘双眉一扬,朗声说道:“水天星乃在下化名,海无咎海兄大可唤我作“张出尘”!”
房门“吱呀”一声,随即打开,冲进来的却是雷一虎,急道:“师父,他说是你的朋友,硬说着要跟来见你。”只见海无咎随着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却没有说话,张出尘笑道:“海兄多番“开言”襄助,在下还未有机会答谢。”海无咎“嗤”的一声,不屑地道:“海某平生最恨那些名门子弟,及自命正道之人,出言讥讽,如家常便饭。”
张出尘倏地重见旧人,心中一松,打趣地说:“海兄还是干着老本行?”海无咎面上一红,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已没有啦,自上次给你老弟骗到碧春楼后,总是提心吊胆,行事之时怕给人识穿,早已放弃了那偷鸡摸狗的玩艺儿。”张出尘笑道:“都是我不好,累得海兄失去了生继。”
海无咎摇了摇头,正色地道:“那倒不然,我的心中很感谢水……张老弟使我霍然惊醒,听得青州城中举行五大势力封盟大典此等大事,便来看看有没志同道合之士,于那洗尘宴上,竟又见到张老弟,真是凑巧!”张出尘奇道:“那洗尘宴上大都是有名望之人,你那里来的请柬?”海无咎笑了笑,道:“集贤庄中有很多人都有那请柬,我“上天入地,阴冥蝙蝠”随手施展那妙手空空之技,也不是太难到手。”
张出尘听着大笑起来,笑道:“想不到于此是非之地,巧遇故人,但大家的请柬,都是取自他人,世事真是无奇不有!”他很久已没有开怀大笑,此时见到海无咎,喜于自己昔日一时之便,竟把他带回正途,心中畅快,随即说道:“好徒儿,给为师拿文房四宝过来!”
雷一虎奇道:“干吗?”张出尘笑道:“我要跟你回青龙会,把毒龙绝刃亲自交回贵教教主手中。”雷一虎差点不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什么?”张出尘淡淡地道:“我武功已失,先前又答允过你们要完成雷前辈的遗愿,此间之事既了,现下正好跟你们回青龙会覆命。”雷一虎大喜,却兀自问道:“那要文房四宝作甚?”张出尘笑骂:“也要写封信通知赵大哥他们我要走了罢?拿多点纸来。”
张出尘与海无咎随意漫谈,不觉间雷一虎已把纸笔拿来,说道:“这许多的纸,总够了吧?”张出尘瞧了瞧,摇头道:“我将就点写。”正欲开始之际,房外忽地有人叫道:“张兄弟在吗?”
张出尘一听之下大喜,抢出房外,喜道:“司马大哥你回来了?”
只见司马江河满脸担心之色,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我才刚回来,敖兄弟跟我说了一切,闻得你身受重创,随即赶来。”也不待张出尘回答,手上一紧,真气从脉门处贯入,随即脸色大变,只感到自己的真气便空荡荡地毫无着力之处,放开了手,颓然叹道:“是真的?”
反观张出尘神色淡然,笑道:“怎么了?”司马江河正色地道:“张兄弟你从今天起,加入我云龙会,我司马江河保证,有我在一日,江湖之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为难于你!”他已从敖守龙口中得悉张出尘便是当年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张无争之子,从今以后,不论是张无争的仇人,或是窥觊着琅嬛仙境秘宝之徒,势便把茅头全指向他,眼下他身受重伤,武功尽失,又如何能挡那些如狼似虎的奸恶之徒?遂出言相邀,只要身为云龙会的一分子,武林中人必定有所忌惮,不会随便轻举妄动。
张出尘笑容依旧,口中却道:“谢司马大哥厚意,但出尘早惯了独自一人,闲云野鹤的生活,加入贵会,恐有不便。”
司马江河欲待再说,但却见张出尘苍白的脸上,隐然透出了坚定决绝之感,知道他跟自己十分相像,不信宿命,只要自己相信是对的,便会一直坚持,倏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措辞,张出尘知道他乃性情中人,随即笑道:“司马大哥只需答允一事,出尘深感大德!”
司马江河忙道:“是什么?”张出尘随即把口附近他的耳中,压低声音说了数句,司马江河听着一阵沉吟,说道:“这倒没有问题。”
张出尘喜道:“那有劳司马大哥了!”司马江河凝看着他,正色地道:“出尘,我心中尚有一人,或可助你的身体尽复旧观,但此人的情格喜怒无常,我也没有把握他会否出手相助,你要答应我,即使身在千万里外,若有机会,亦要想办法与我联络。”
张出尘点了点头,心想即使如不死双龙传人徐铎,或江湖百晓生安庆生,亦没法根治自己的毛病,本已不存任何期望,但好奇之下,问道:“那是谁人?”司马江河面现奇怪之色,有点尴尬地道:“那人性情太过古怪,我先找上他后,再告知张兄弟。”张出尘见他不欲再说,便笑道:“那有劳司马大哥了。”
司马江河看着张出尘的笑脸,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之情,叹了口气,转身便走,张出尘回到房中,只见海无咎还是照旧坐着,他是识趣之人,自不会走到园子之中打扰二人的谈话,淡淡地道:“你随便吧,我有点困,在这儿稍息一下。”说罢闭起双目。
张出尘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坐回椅中,提起笔来奋然疾书,雷一虎看在眼中,也不知他为何要写那么多东西,转眼间已堪堪写完一页,复又拿起一张新纸继续执笔,经过整日的劳碌,雷一虎只觉眼皮渐重,果真如海无咎所言一般,就在椅子之上沉沉睡去。
张出尘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埋头续写,不觉间天色渐呈鱼肚之白,刺眼的阳光经窗户从房外透入,雷一虎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张出尘双手背负,凝望朝阳,遂叫道:“师父。”张出尘笑道:“你一虚然来,却把海兄也吵醒了。”
海无咎伸了个懒腰,叹道:“许久也没有睡得这么足了。”张出尘说道:“海兄今后有何打算?”海无咎想了想,说道:“我本欲到此寻晚志同道合之辈,岂料碰上的都尽是沽名钓誉之辈,好像那霍破邪,习氏兄弟之流,全都不知所云,眼下还是先跟着张老弟你,到那什么青龙会中,看看有甚么有趣的事。”
雷一虎闻言冷冷的道:“你当青龙会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便来?若你不是师父的朋友,单是提到“青龙会”三字,也已容你不得。”海无咎气往上涌,正欲反唇相讥,张出尘已抢着说道:“阿虎先替我把雷大哥及雷二哥他们找来,而这东西……”在桌上拿起了一叠纸,说道:“你先给我收起,打后我再告诉你何时交给赵大哥。”
雷一虎看着他厚厚的纸张,不禁一怔,问道:“干吗有这么多?”张出尘笑道:“你不要理,总之适当的时候,你给我放在赵大哥的房中便成。”雷一虎虽不明所以,但对张出尘一向言听计从,也不多问,把纸收进怀中,便往找雷一豹与雷一彪。
海无咎眼利,于一瞥之下,只见纸上隐约写着“纯阳之气存九穴,力贯……”,问道:“那不是简单的书信吧?”张出尘知道他比雷一虎精明得太多了,笑道:“那是我的一个故人,很多年前放在我处的东西,今天终有机会可以原壁归“赵”。”海无咎知他不欲多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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