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安排的位置不对,她儿子明明看似不友好,却还要把她摁在他对面。欧阳琪是食不知味啊食不知味。
低着头细嚼慢咽,吃什么都像吃草。
其余一家三口倒是热热闹闹,赫斯特太太时不时提点:“琪琪,你别老只盯着你面前那一碗,得多吃点花样!”
欧阳琪点点头,又叉过一片生菜叶。
赫斯特太太叹气摇摇头,看向儿子:“查理,给琪琪一块猪排!”
查理斯递过碟子,欧阳琪叉了一小块,声如蝇蚊:“谢谢。”
她从来没觉得如此忐忑,不是怕他,是怕她自己,怕她自己身上的罪恶——在他身上所犯下的罪恶!无耻的也好,无赖的也好,下流的也好……几乎每一件在他家人面前曝光,她都是无地自容的。
查理斯用什么眼光看她,欧阳琪已经无所谓。但不能不所谓他家人的眼光,她把他们当朋友,稀罕的朋友。他们也把她当良人,当自己人。
却偏偏是如此信赖的自己人,却坑了他们最最亲爱的儿子,谁受得了?
欧阳琪低头木木吃着眼前的东西,到最后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耳边只赫斯特先生问:“听说你受伤了,好点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查理斯声音淡淡,餐刀切食物有轻微的磨盘声,像急凉秋雨簌簌擦过窗棂。
“怎么受伤的,能把脚弄得路都走不了?”赫斯特太太声音急切。母亲听见儿子受伤,总是分外焦急的,又免不了语露责怪。
查理斯不答。
“这次回来,伤还没好,就该好好休息了。”她继续道,“别再想着外面的事情,能放下的就放下……”
“琪琪?”她突然又叫欧阳琪一声。
“嗯?”欧阳琪抬起头,看她,不明所以。
“……那是香草。”赫斯特太太怔怔看着她。赫斯特先生和贝蒂也怔怔看着她。
欧阳琪也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这时候才觉得满口生涩一股绿意。眼前的一盘生菜已经被她嚼光,装盘用的香草叶……吊叉子上的,是最后一片!
回去时候欧阳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反正一穿进后排她就缩进角落里,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臂弯和膝盖围成一个硬壳,头缩进去一了百了!
是查理斯送她回去的。大概是赫斯特夫妇看她不够寒碜,所以还派他们儿子再来埋汰她一阵。他们甚至不听欧阳琪连连拒绝的声音,赫斯特先生车钥匙一丢,就催他们出门。
看得出,查理斯也是不愿意的,寒着一张脸开门、上车、启动,一声不吭。
他一副不露声色的样子让人害怕。就是人人笑她误食香草的时候,他都是镇定的,似乎他是隔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叉子,餐刀,一样样摆弄得有条不紊,让人看得心里发慌。
车子走了一段路欧阳琪才从臂弯里抬起头,从后面只看见查理斯侧脸,刚毅而俊美,因为专注开车,看着就更加沉静诱人。
欧阳琪在想他会不会勒令她明天就辞了他家工作?
或者干脆以劳抵债,逼她无偿劳动,还了他那些钱?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欧阳琪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于是侧目看窗外。夜幕黑沉沉的,像一块浸透了黑墨的幕布,重重盖下来,仿佛压得人窒息。
连路灯都是惨淡的,晕着昏黄的光努力撕破夜的一角。欧阳琪叹一口气:“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辞了这份工作。”
她望着窗外淡淡道。
过了很久,才听见他的声音,“这跟我没关系。”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声色,好像那些东西都与他无关。欧阳琪心里却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只知道他这答案,她是暂时可以留下来了。想想她低下头,仿佛他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上次你离开,为什么不说一声?”
欧阳琪语气轻轻,和着这夜的轻柔,挟持几分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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