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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蒋络呆呆杵在房间中央,眼神迷离无知失魂落魄,颤抖不已的手握住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正向手腕上慢慢划上去。用张龙的话来说,她是中了邪了。这曲恢宏管弦乐是阴郁为主的色调,在巨大悲怆中偏偏又暗藏绝望的呼唤,连闯进来的四个刑警都感到沉重的窒息。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已经在手腕上抹出了一道鲜红痕迹,鲜血连绵不断沿着痕迹缓缓滴落。仿佛可以听见生命的气息渐渐离开躯体的声音,飘飘散散在空中消散无影。

现场还出现一个人,隐在角落里用一双分割万物的眼睛打量四周,是穿了白大褂的丁月华。手中握着一把开膛的手术刀,纤纤五指正在刀柄上磨搓,似乎是在斟酌从何处下刀才能完美地避开血管和神经。

两个涉案最深的女子同时出现在一个作案未果的现场,一个精神恍惚,一个本就有精神上的疾病,一直以来以胆大著称的赵虎也不由感到头皮发毛。两个女子浑然不知,蒋络还是愣愣盯着手上的血痕越来越浓,丁月华则拿着刀在自己手上笔画,刀尖所落得位置恰好是桡骨和尺骨中间。

四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界精英,两人一人夺下蒋络手中的刀,一人制住不知会做出何事来的丁月华,一人打120急救电话,还有一人联系警局。此时此刻,丁月华全然不知症结所在还一脸好奇地打量身旁看住她的人,似乎肩上三角肌有些塌陷,导致冈上肌而别突出破坏了上肢肌肉的比例。蒋络直愣愣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其中一只耳饰因为倒在地上而折断了扣在耳垂上的环柄。

救护车咆哮着声音从远处疾驰而来,担架队按部就班进入现场,把蒋络平放在担架上就往外抬。展昭有些意外,本以为白玉堂会因为现场被破坏还心存怒意。而向来倨傲的白玉堂只是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在现场忙碌,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抬着蒋络的担架队出了楼梯口,白玉堂二话不说上前,清朗嗓音自有一股威仪令人心悸,“停下。”白玉堂虽然没有穿警服,然而抬担架的人被这一声清冷的命令弄得有些失神,很配合就把担架卸了下来。蒋络手上的伤口作了简单包扎,但是由于伤口过深伤到了动脉,白色纱布以可见的速度弥漫开鲜红。

白玉堂在蒋络身旁蹲下,精致勾魂的桃花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冷冽澄净如霜雪。从上方欺近蒋络的身体,薄唇向下勾起一个弧度,像一把弯弯的刀刃。周身的气息和冬梅一样清冷不带温度,用眼神里最直接原始的压力强迫下方瑟瑟发抖的女孩。双唇微微一启,和他整个人一样冷冽的话语就从唇间道出,既像是诱导,又像是逼问。“凶手,是谁。”

听到这句问话,蒋络的瞳孔猛然瑟缩起来,惨白干涸的下唇微微哆嗦。白色纱布再也承受不住血液重量,嫣红色鲜血顺着苍白手腕一路蜿蜒淌下,怵目惊心。原本安安静静躺在担架上的少女绷紧了身躯,挣扎着,似乎想逃避。

有人曾说PM不懂得怜香惜玉,但是只有白玉堂自己知道,在怜悯各人和保护万千其他民众之间抉择的艰难痛苦。把所有异样的目光和指责全部当做犬吠,他咬牙执着于脚下的路途,从未停留驻足。伸手扣向蒋络没有受伤的手,放低了声音又问一遍。“凶手,是谁。”

手还没有碰到蒋络,就被另一只手掌死死扼住了手腕,有些霸道和强势。白玉堂不满地蹙眉凝神一看,手指骨节分明纤长有力,顺着手臂一直看到逆着阳光的脸,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温润谦和的仪容,是展昭。

“你干嘛?”白玉堂用了点力气想挣脱开展昭的手掌,去掉了带猫字的称呼,显得生硬疏离。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是一个孩子发现最好的伙伴和别人成了形影相伴之人。

展昭感觉到遏制住白玉堂的手是那么无力虚弱,然而他还是硬了硬心肠没有放开,千言万语只能被隐藏到深处,用最无言的眼神裹缠住那身白影。只隔了一个拥抱的距离,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玉堂,让她去医院。”

白玉堂狠狠甩开展昭的手,眼里的温存澄澈一点一点褪去,渐渐戴那一副再无波澜的外壳,把原本属于他的全部情怀都封印起来。“作为刑警,你不会不懂吧。”

怎么可能不懂,若是受害人重伤还没有死,那就要在最短时间内问出凶手线索。重伤的人无非两种结果,死亡或者痊愈。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所有线索也就随着受害人的死亡被带入黄土里。若是受害人痊愈,就要开始顾虑今后的生活今后的日子,有了诸多牵绊之后往往会选择把这段阴影埋进心底再也不告诉任何人。所以,此刻不问,再能够问出的可能性近乎是零。

“玉堂,让她去医院。”展昭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眼睁睁看着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被烈焰一缕缕燃成灰烬,在风华绝代的脸上是如此不和谐,展昭攥紧了手,力气大得可以渗出血来。

精致绝伦的眼眸把最后的一点希冀尽数流泻,就像是烟花绽时刻的绚烂。尖尖的下颌很好看,却消瘦到令人疼惜。“既然都懂,还坚持要这样?”坚持要护住这个重伤的女孩,宁可为了一时的仁慈害真相不能尽早出土。

他想辩解,想说服身前的人,但是再多的话语到了嘴边也只变成了一声苍白无力的叹息。说的再多,也比不上行动。把真相挖掘出来固然重要,早日找出真凶杜绝隐患固然重要,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忍受一个重伤的少女在他眼前被残酷逼问。逼问她最不愿想起的经历,逼问她极力逃避的事实。展昭用深邃到夜空般的眼睛凝望白玉堂,轻而坚定地道出一句:“是。”

呵呵,说到底你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仁义警官,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乖戾之辈,你也很想问出真相吧,但是宁可选择做一个民众眼里的好人。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崩裂,咔嚓一声响,化作漫天冰霜冻结了心野。

解释是如此多余,“我不能看着她被逼问。”手试探性搭在少年的肩头,展昭用最沙哑低沉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句:“玉堂……”

一点都没有留情,高傲少年向旁一侧身躲开展昭的手,堪堪垂吊在半空的慰藉显得如此可笑和无用。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守,白玉堂逼近蒋络,用冷冽到骇人的语调发问:“凶手,到底是谁?”

“白玉堂!”展昭一把擒住少年的肩膀,几乎是粗暴地将他拉离开蒋络身旁。感受到手下骨骼的形状,怎么这般清瘦,这般固执。一点都狠不下心来责备分毫,这件事到底是谁都没有做错,展昭手下的力道轻了很多,对抬担架的人说:“把人抬走吧。”

放弃了挣扎,周身冷漠得就像是万年不化的严冰,白玉堂一动不动盯着脚下的一方地面,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白玉堂是随心所欲来去自如的人,但是一旦触碰到他所坚持的东西,就会固执到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辞的地步。如今,他的这份坚守被展昭生生打断,他的骄傲他的自信都化作一个泡沫破碎后不见踪影。展昭能够把他的心思一点不差猜出来,但是偏偏不能顺应他的意图。手心里有一丝黏糊糊的触感,展昭抬起搭在白玉堂右肩上的手一看,已然是满手的猩红,刺痛心魂。

有些讥诮地望着展昭略微惊慌的神色,也只有他能看出那只猫眼角轻轻的一丝颤动,白玉堂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绝尘而去。洁白衣料上的血缓缓盛开一朵曼陀罗,用生命来绘画妖冶魅惑。

不减的是那份率性,不变的是那抹清高。周围的人还在忙忙碌碌勘察现场,记者团队举着闪光灯相机一刻不停记录难得的新闻。一刹那,展昭眼里只余下那个白色的身影,手臂一伸在还能触及的位置抓住他的手腕。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扣住少年的手腕,手腕处骨结的轮廓和肌肤入手的触感都和记忆中无异。为什么要这样转身离去,甚至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为何都不愿意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展昭看着少年徐徐转过来的侧脸,一缕淡金色阳光在俊美无双的脸上晕染色泽,终是温和道了一句:“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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