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秀英怔住:“什么意思?”
女警看了眼蔡秀英满头白发,她实在太瘦小、太苍老了。
看身份证,她似乎不到50岁,但是满脸的皱眉、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裂纹的乌黑色的双手。这些让她看上去仿佛已经60多岁,而且她很瘦。浑身上下从不合脚的鞋到眼睛里的浑浊疲惫,全都在述说她的人生没有过哪怕一刻的清闲。
女警甫又想到被烧得只剩胸部以上部位的关银,想她的优秀和苦未尽的、戛然而止的人生,登时硬起了心肠的询问:“请问您为什么在两年没有联系女儿、恰好女儿死亡一个月后的时间里,突然带着大儿子来粤江市找她?”
蔡秀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警察同志,您是不是怀疑我、怀疑我杀了我的女儿?”
女警指出:“未确定关银死迅时,您说过‘我知道她死了’,您为什么确定您女儿死了?”
蔡秀英摇摇头,只说了句:“我没有害她。我不会害她。”她坐回原位,不肯再接受警方调查。
当女警指出她的不配合很可能坐实她具有犯罪动机和犯罪嫌疑的猜测时,她回答:“我知道警察办案,要讲证据。”
女警愕然,努力大半夜都没结果。
她又累又气,实在熬不住了只好放弃,临走时说:“我实在不明白身为母亲为什么可以那么偏心,也不明白能有什么不可说的坚持比抓住害死女儿真凶的事更重要。”
她走了。
警局里的灯逐渐暗下来,只剩两三盏特别暗的,长长的廊道里寂静得显露出一种极为可怕凶猛的孤独。灯光将蔡秀英佝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最终捂着脸,却始终不发一语、吝啬得不肯掉一滴眼泪。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过于坚强,还是对死去的女儿太冷漠。
*
李瓒回东城分局,江蘅跟着来。
他就在大厅角落里安静的站着,不说话、不动作竟也没多少人发现他。
过没多久,老曾他们也将陈三黑等人以及吸了过量白粉的飞车党全部带回来。同时收缴了大量的弹珠和大约13支土制猎枪、1支95式步枪,他们也在健身俱乐部里进行弹道测试、带回不少物证。
老曾说:“收获不少,就等着后续排查工作。俱乐部里面的监控摄像视频被删,硬盘带回来让王试着恢复。物证挺多,应该能证实陈三黑的手下持枪杀人,但不能完全钉死陈三黑。”
李瓒问:“俱乐部里没找到其他人?”
老曾:“一群飞车仔,年龄最大才25岁。”他摇头:“全都得送去强制戒毒。”
李瓒皱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老曾:“没有。你说的聚众吸毒群体没有见到,搜了整个俱乐部只找到这群飞车仔。你看见有聚众吸毒的群体?”
“没有。”李瓒:“我的猜测。”
老曾:“会不会猜错了?”
“不可能会错。”李瓒:“首先陈三黑的俱乐部修建了赛车区,但是光出租赛车区他赚不了多少,养不起那么多手下,更不可能成为整个坑水街的黑老大。而且赛车区出过事故死了四个人,时间距离不久,赛车区没那么快开但外面停满豪车。”
“至少八成可能是聚众吸毒,说不定还是新型毒品。”李瓒思索着,回忆坑水街天峰俱乐部附近的地形忽然说:“隧道!那条废弃的火车隧道有没有找过?”
老曾:“那边还有人留着,应该在开始搜寻。”
李瓒:“现在才开始?”
老曾:“陈三黑他们那群人太分散,我们人手够多但一分再分就不够了。空不出人手去查隧道。”
李瓒:“那就找不到了。但还是要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痕迹。那条废弃的火车隧道通往后面的群山,群山有一条盘山公路可以离开坑水街进入北田区高速。调取那边路口的监控摄像,应该不难找到。”
老曾:“我这就吩咐下去。”停顿一下,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个老熟人跟着过来。”
“谁?”李瓒满脑子都是案件,对老熟人没太兴趣。
“我。你搞出那么大阵仗会猜不到市局派谁来支援你?”
李瓒回头看,见是个眉清目秀、颇为斯文干净的中年人,不由眨了眨眼睛,难得没懒散更没叼上天而是有点儿正经的摆正姿态:“周叔。”
来人正是新洲禁毒支队队长周言,现年37岁但长相颇为白净斯文,半点看不出他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禁毒工作。要是戴上一副细框眼镜,绝对会被当成是大学教授。
周言先打量他:“有些瘦了。”
李瓒耿直:“其实胖了2斤。”
周言送给他意味不明的一眼,然后向前走,放弃对李瓒进行中国家庭式常见关怀用语的尝试。
“过来交代你这次私自行动到底什么想法,提前做好计划准备,免得到时收不了场。还有,少抽烟。隔老远能闻到烟味,知道中国每年多少人死于肺癌吗?知道其中吸烟比例占多少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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