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说我背靠参天大树,你说我去不了那些地方,可是你亲手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捆起来,亲手把我们送到半山去,难道那不是你吗?
他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在医院里见到你之前,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你了,也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你的兄弟姐妹们了。
我说:河东那个施图姆不是你?
他说:波历。看来这个误会大了。我现在才有点明白你那天为什么从病床上跳起来向我扑来了。你说河东?就是河对岸?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到那里去过了。
我说:你们是两个人?你是其中的哪个?
他说:波历,这句话你有点问对了。我们不是两个人,我们是三个人。
我说:三个人?三个施图姆?我们在教堂里见到过一个,在拍卖现场见过一个,最后在酒店后面的神秘工场里又见过一个。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他说:波历啊波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哪个都不是。我再说一遍,我至少有两年没有到河对岸去过了。
我说:可是,至少酒店后面工场里的那个你,不是明明叫着我们几个人的名字的吗?
他说: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不知道那是我孪生兄弟里的哪一个。但是,我最后说一遍,那不是我。
我说:如果那不是你,那么,陪木兰姐喝酒的那个也不是你吗?
我这个问题好像点中了他的穴道。他愣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又倒了酒,向还基本上还满着的酒杯里又倒了酒,倒到了溢出来的地步。
他没有拿起酒杯来。他说:那是我。我承认。可是我没有恶意啊。我知道克里斯出事了,我听说木兰很忧郁,我只是想劝劝她。
我直截了当地说:你向她的杯子里倒了什么了?
他说:谁告诉你的?
听了他的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点闯祸了。
他说:受累,谁告诉你的都无所谓。我是向她的杯子里倒了一点药粉,是我白天从医生那里开来的,医生说那药对抑郁有效果。
我本来想问他,那么为什么你要趁着木兰姐上厕所的时候往她的杯子里倒呢?可是我及时地刹车了。我不能再闯祸了,或者说不能再扩大祸事殃及果果了。
我说:你能告诉我是哪位医生给你的吗?
我本来不指望他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的。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告诉你也没关系,就是院长本人,黑格尔院长。
我说:黑格尔院长?不是听说他不见了吗?
他说:是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是他。他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调走了。
好了,我想,查无此人,死无对证了。
他说:我今天到这里来等你,是为了正式地隆重地通知你,你要被调走了。你要离开我,离开我们四区了。
我说:调到哪里去?
他说:上面没有说。只说是七天之后。波历,说真心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你是我们这里最有天份的年轻人,而且还是跨领域奇才。可是我知道你们秦唐有一句话,说是猪圈是关不住骏马的。你不放心,你可以不喝,我代你喝了这杯。
他一口气喝完两大杯红葡萄酒,站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跟烛光一起摇晃着走了出去,只留下烛光的摇晃。
在我的心里。
这个施图姆好不奇怪。他在这里等我,就是跟我说这么一句话,只是要告诉我我要离开这里了。而且他说完了好像就完成任务了。有这个必要吗?
不管这些了。这里奇怪的事情还少吗?需要我去想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容,是施图姆告诉我的这个信息。
我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看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
到哪里去?是距离我离开这个岛更近一步了吗?
但愿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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